故乡和出身并非我们幸福或悲剧人生的注脚。故乡既不是你成功的试金石,也不是你失败的绊脚石……

深港两地最帅的资深媒体人闻正兵先生,没有之一。

【编者按语】

       正兵和我是老相识,用北方话语叫“发小”。老家是一个大队(村)的,两个塆儿紧紧挨着,有一座山还共着耕种和埋人(坟地),世代和谐共处。两个塆之间还有通婚,正兵的细婶正是我的堂姐,而正兵的姑姑(顿家细塆)又是我的表妈,所以我们算是扯不清辈分和大小。

      我和正兵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印象中,正兵年龄比我小一岁,上小学比我矮一级。但在当地,他名气大,文气更足,我却默默无闻。因为我原来上理科,又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学机械,也就算快废了的“设备”。后来,我耐不住寂寞,见贤思齐,就也改行学了新闻,先到广西大学,后到中国传媒大学……

     正兵的书评是不可以求的。既然名人愿意写,也能满足他倾诉和故乡之间的情感,那就两全其美了。溢美之词,算是他绅士般的赞美,我就大方地照单全收。但是,他的文字是有思想的,有深度的,值得细细品味——

【书评】我们从未对故乡字斟句酌

闻正兵

我曾经说过,我是一个没有乡愁的人。我对故乡、初恋、童年、贞操乃至祖国等等带有原旨性的词汇和情感都比较淡漠。我甚至认为,时代太快,故乡显得蹒跚,而乡愁显得迂腐。

我的故乡是湖北一个叫浠水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闻一多先生,相信很多人第一次见识这个“浠”字,那是故乡一条瘦弱然而清澈的河流的名字。我是闻一多的族人,童年在浠水度过,后来因为家人陆续离开,我远走浠水30年的时间里,回去的次数不超过5次。

没有办法,每一个出生在中国四线城市之外的人几乎终生都在背井离乡,故乡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我们不断背离和远遁。这非常反讽。

我不知道别人的感受如何,我的感受是,中年以前,我们都是没有故乡的人,迁徙,繁衍,生息,如丧家之犬。30岁以后,我们和故乡之间那条纽带开始显现并且绷紧,我们开始郑重其事地打量和凝视故乡。

站在这口池塘岸边(拍摄处),向左走三四百米就是藕塘角(闻姓村庄),正兵的老屋。向右进村就是巩家村(夏畈),我的老屋。

让我产生这种变化的,是巩勇先生,我的浠水老乡,小学同学,新闻学博士。他寄给我两本关于浠水的散文集《留住乡愁》《回望故乡》,我几乎花了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时间才断断续续看完。

巩勇先生不是专职作家,寓居北京,央企工作,实际上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和他自小离开,迄今起码三十多年未见,即使看到他书中的照片,我也很难想象他小时候的模样。

读了巩勇先生的这两本书,故乡和童年的回忆哗啦啦劈头盖脸袭来,我以为我早已忘记,其实故乡一直蛰伏在心田深处,破土而出。那些寒山、那些瘦水,那些寥落村庄,那些乡亲族人,那些民风习俗,那些乡野蔬果,那些尖锐的贫穷,那些粗糙的快乐,那些无垠的绝望,那些倔强的乐观,那些苦难,那些纯良,那些方言,那些俚语,都破茧而出,破蛹成蝶,呼啦啦飞到我的面前。

新书《回望故乡》的前勒口。

我是一个媒体出身的人,我很惭愧我没有巩勇先生的沉着和执着,他对故乡的民俗、文字、传统、方言、史志、水系、山脉、文脉、来龙去脉,都研究透了,也写透了,我很感佩他惊人的记忆力。

事实上,他也是很小就背井离乡,四处迁徙,而这些关于故乡的文字,几乎都是他在偌大京城的地铁上用手机打字完成的。说实话,这是我所见过的关于故乡最权威最严谨最生动也是最有生命力的地方志,这都是故乡宝贵的但日渐凋零的历史,是珍贵的文化遗产,如果没有文字记载下来,必将风化尘散。

北京地铁拥挤的早高峰,这也是我手机写作的环境。

我之所以故乡观念淡漠,因为我不认同人杰地灵的说法,故乡和出身并非我们幸福或悲剧人生的注脚。故乡既不是你成功的试金石,也不是你失败的绊脚石。故乡,真的是宠辱不惊的所在。

《圣经》里讲到,耶稣回到他的故乡拿撒勒,乡人如此评价他:“这人从哪里有这等智慧和异能呢?他不是木匠的儿子吗?他的母亲不是叫玛利亚吗?他妹妹不是都在我们这里吗?”耶稣后来说:但凡先知,没有不会得到尊敬的,除了他的本地本家之外。

这就是我们的故乡,不疾不徐,不冷不热。我们不曾衣锦还乡,也不曾背井离乡。只是,我们从未对故乡深深打量,从未对故乡字斟句酌,我们确实该留住乡愁,该回望故乡,如同巩勇先生这样。一个村庄的变迁史,构成这个国家的相册。

《秋天的田野》(著名画家王金石先生绘)。

【作者简介】

       闻正兵,资深媒体人,影像工作者。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曾供职《珠海特区报》、《凤凰周刊》、凤凰卫视中文台、深圳电视台,历任记者、编辑、制片人、主持人。著有《加拿大的中国面孔:一个中国记者对加拿大华人圈的观察》一书。现为深圳市越众影视有限公司总经理,自媒体《闻道》创始人及主持人。

闻正兵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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