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浩然的农民心
(浩然)
近几年,研究我的同村人郭澄清和《艳阳天》浩然的关系,收集到不少素材。因为他们都是农民作家,都以农村题材为主题,又都是以短篇起笔,以长篇落笔,分别写出了《艳阳天》《金光大道》《大刀记》等名篇。对于郭澄清,因为是我的同村叔辈人,了解的较多些,对于浩然,早年读过他的作品,只是出于崇拜和敬重,而更多的了解,是近些年的事。
为了写浩然与郭澄清同心境一文,我先后去了他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住过并工作过的山东昌乐东村,被浩然称为第二故乡的河北三河市浩然文学馆,去过安葬浩然骨灰的灵山灵泉墓地,也与浩然儿子梁秋川进行过座谈交流。
在浩然文学馆,仔细阅看了有关浩然的生平、经历和创作历程,深深理解浩然那颗纯正的农民心。
浩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不可多得的作家,也是以农村题材为主的农民作家,他写农民,为农民而写,是广大农民的代言人,写了一辈子农民,述说的都是农村的事,农民的事,农业的事。
浩然原名梁金广,生于1932年,10岁丧父,12岁丧母,在困苦中长大,见证了受压迫受剥削的黑暗社会,十四岁参加革命工作,十六岁入党,又得知人民政权来之不易,十分珍惜新生的社会主义制度,更加爱护新中国发生的一切人和事。
他只读过三年书,却有着超人的创作精神,有细致的对人对事的观察力,想象力,表达力。他情商高,善于体谅人,同情弱者,总是站在多个角度考虑问题,看人看长处,想事想远处,有一颗明亮的阳光心境。
中国是一个农民占绝大数的国家,那些年代,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居住在农村,浩然也曾生长在农村,在晾晒大粪的粪场边长大,对农民有深深的情感。他写文章,就是从写农村的事开始的,一直写了一辈子,从短篇到长篇,从小诗文到大作品,基本上都是农村题材。他写农民,为农民而写,写了一辈子农民。
1960年,国家发生了经济困难,属于自然灾害时期,他随工作组下放到山东昌乐东村,一是帮助基层做工作,度难关。二是也减轻城市供给的压力,那年代都那个样子。
他是春天去的,冬天回的,一住就是八九个月,在驻村期间,他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还被选为东村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带领农民挖泥推土修水库,熬过了艰难困苦的日子,给村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结识好多农民朋友,更积累了伴随一生的农民心结。
结束在昌乐驻村的日子,他就构思《艳阳天》这篇作品,村中的一些人和事,情和景,就成了《艳阳天》中的人物原形,素材源地,难怪他在《艳阳天》出版成名后激动地说,“没有在山东昌乐东村的日子,就没有《艳阳天》这部作品,没有这部作品,也就没有我浩然的今天。”
那些年,人们可读书少,缺乏丰富的文化生活和文学作品,《艳阳天》的问世,无疑给社会,给那个年代的青年人,给文学爱好者一个惊雷,如同久旱逢雨,人们爱不释手,反复阅读。
在以后的日子里,浩然先后收到全国各地的人民来信一万多封,他不骄不躁,把人们的赞称当鼓励,当动力,又连续创作出同样题材的四卷长篇《金光大道》,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制度,歌颂广大农民群众,歌颂以高大泉为首的农村基层党组织,反映农村农民战天斗地,激情燃烧的风火岁月与艰难历程。
浩然严格要求自己,管好自己,把自己当成人民群众的小学生,走到哪里,学到哪里,素材搜集到哪里,为人民服务到哪里。
在山东昌乐时,浩然把房东老汉买布票的钱给了他,而又把布票偷偷放在房东的柜子上,把中秋节发的仅有的几块月饼也给了房东的孩子吃,他就是那样体谅穷人的难处,关爱那些穷苦的孩子,他和穷苦农民心连心。
浩然是个文学家,是个职业作家,要是个领导干部,他也一定是个焦裕禄式的好县委书记,是个孔繁森式的好干部,好领导,好带头人,人民的好公仆,他对自己警钟长鸣,使他永远不会变色。
浩然创作的《艳阳天》中的肖长春,《金光大道》中的高大泉,实际就是他自身思想的体现,自我行为的体现。那两个人物,就是党的政策在基层的贯彻者、实践者、执行者。浩然就是那样一个人,他有一颗纯粹的党心,一颗与农民分不开的同心。
他在生活中,在多年的采访中结识了很多朋友,总是和朋友说真话,交真心,以诚待人,不虚假客套。他总认为,真心才能换来真朋友,他与昌乐的那些农民朋友,就是那样结成的。
他在山东昌乐驻村离开后,又先后五次回昌乐看亲访友,带老伴杨朴桥和女儿春水回东村认亲认家认叔婶,帮昌乐办文学创作班,提高当地文学爱好者的创作水平。
他结识了一个叫马进的昌乐人,他喜欢马进勤奋好学的精神,也喜欢马进豪爽的山东人性格。马进是个文学爱好者,也是个与农民天天打交道的公社党委秘书,非常崇拜浩然的人品和作品,两人多次书信往来。
有一次马进随同昌乐的几位同事到北京办事并看望了浩然,浩然竟然叫老伴杨朴桥到别处睡,自己和马进同睡自己床上,把昌乐的人和事问个遍,两人聊到夜深人静,口干眼乏,他就是这样对待朋友,见好友如亲人。
马进与浩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前几年我到昌乐采访马进,他在我面前两次大哭,想念浩然,一提起浩然就控制不住情感,他还逢年过节,在给家中故去老人上坟烧纸时,也同时给浩然烧纸,以示怀念和祝愿他在天堂安好。
浩然回昌乐,去探望当年的老农民,坐在农民的土炕上,抓着农民的手,象久别省亲的亲人,问这问那,没有任何距离感,他与农民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够的家常。
浩然写东西从不胡编乱造,而是素材来自生活,取自生活,又高于生活,引导生活。
(浩然在南海)
1974年,中国和南越发生了小规模海战,上级领导指名叫浩然写文章。
一贯反映农村题材的浩然,用笔来写部队生活,写军队的事,战斗的事,渔民的事,真是个新课题,也是个新难题,但他又不能不写,不写好还不行,因是中央首长指定的任务,全国人都知道这事。
我清楚地记得上级领导指名让浩然写文章,让张永枚写诗,之后不久,张永枚的长诗《西沙之战》登在了各大报纸的整个版面,而浩然的中篇小说《西沙儿女》印成册子发行,我那时还在部队,反复阅读这两个作品。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才知道浩然接到指令后立刻去了南海,到了中越海战的地方,去体验生活,采访记实,夜以继日地赶写那部作品。
浩然在南海,穿上战士的军衣,下到连队,爬上岛礁,登上军舰,与海军战士和海岛渔民同吃同住,与他们促膝长谈,掌握战时的第一手资料,收集到激烈战斗的实战素材,写出了激情四射的中篇小说《西沙儿女》,并分《奇志篇》和《正气篇》分解书写,在文笔上也有史诗般的独特性。 让祖国人民了解南海自古就是中国的,渔民自古就祖祖辈辈在那里打渔,与渔霸进行斗争的历史,更了解发生在南海的军事事件,了解守卫海疆指战员和海岛渔民儿女们的守国情怀与壮丽篇章,守卫祖国的将士是不可战胜的,西沙是不可侵犯的。
他在河北三河市工作生活得时间比较长,称三河为第二故乡,与三河的领导和群众结下了深厚友谊,他退休后又回到了三河,但他退而不休,仍为三河培养了大批年轻文学工作者,被称为文化绿化工程,三河人民深深地喜爱这位具有农民心境的作家。
浩然不但一生写农民,为农民代言发声,还把自己的儿女孙辈的名字都带有浓浓的乡土味。他的大儿子叫红野,二儿子叫蓝天,女儿叫春水,小儿子叫秋川,都与天地自然有关,孙辈也是如此,可见浩然多么希望和盼望农民过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日子呀。
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农民有了更大的自主权,选择权,农民走上了致富道路,但现实中也出现了新的问题,新的不平等,甚至新的腐败现象,农民也有了新的需求与盼望,过上了富裕生活并不平淡,浩然又到农村调查研究,了解农村的变化,出现的新问题,农民走上致富路的艰难历程,又写出了反映农村变化与实际生活的长篇小说《苍生》,记述了改革开放后的农村现状,被拍成电视连续剧后,社会反响非常好。
浩然写作品,一是真实地反映农村农民的实际情况和心声。二是反咉党的农村政策的落实情况,他始终同党一条心,站在党的立场上反映问题,站在农民的角度思考问题。他绝不跟风,绝不无根据地唱高调,赞美歌,而是把发展变化中的实情反映出来,给人以真实感,现实感,客观实际地反咉生活,实事求是地描述事情的本来面目,成为农民真正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