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电影剧本:人生就是一碗面
原著、编剧:吉建军
联系电话:13716053033
作品背景:
南何村:陕西省渭水县杏林镇一个小山村,在秦岭山腹地,交通不便,村民多以耕作为业,耕地以山地为主,只有少量平川地。
清朝中期,两个何姓兄弟在此落地生根,形成村落,故而以姓何的居多,也有零星杂姓,村中最宏伟的建筑是“何家祠堂”,这是何姓人士之前祭祀祖先的地方。后来有一支何姓人迁到渭河南岸的北何村。两个村庄供奉一个祖先,在一个祠堂里烧香祭祖。这就是南何村的由来。
南何村的女子嫁出去的多,媳妇嫁进来的很少,造成了南何村的光棍群体日益壮大。其中以邢五平(五娃)和陈宗茂(二狗)为代表的光棍最为典型,他们的日常生活和感情经历,构成了关中秦岭山腹地一道特殊的人文风景。
人物简介:
吴文厚:南何村光棍之一,和二狗、白皮等是发小。
吴文俊:吴文厚的大哥,早先娶媳生子,把老宅子留给了文厚。
串巧:原是吴家寨寡妇,后机缘巧合认识了吴文厚,受到后者帮助,最终经白皮撮合,结成夫妻。
二狗(官名陈宗茂):南何村村民(属于外姓),35岁,未婚,熬光棍很久了,最大的梦想是娶一房媳妇传宗接代。为人直来直去,性格耿直,粗俗,简单,有时候却很有心机,有着农村人特有的狡黠。
何光明:南何村村委会主任兼秦岭塬上的首富,因在山外平川承包建筑工程致富。为人阴险毒辣,做事不计后果,领导派头十足。
白皮:南何村近十年来唯一娶到媳妇的村民,四个女儿一个儿,儿子最小,生活最滋润,经常在南何村村口跟人聊天吹牛,以调侃南何村的光棍为乐,与光棍们关系不佳。喜欢奚落光棍们,嘴上不饶人,喜欢占笑便宜,最怕老婆。
漂亮:白皮之妻。南何村近十年来唯一嫁进来的媳妇,白皮妻子,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眼睛很小,脾气暴躁。
海娃:工地厨师
来喜:吴文俊儿子。
1,南何村吴文厚老宅的大院子 日 外
正月初九。
吴文厚家的大院子里贴着火红的对联,门口挂着灯笼。今天是吴文俊给儿子来喜完灯的日子,吴文俊早已经在新家安顿了,因为新房底下没有太大的地方摆宴席,就利用老宅子的大院子举办这次比较重要的活动。
吴文厚端着一碗热腾腾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热面条,火红的臊子浇上去,他用筷子一挑,就蹲在旁边吃了起来,旁边掌勺的二狗取笑他。
二狗:文厚,我见席棚搭到老屋了,以为是给你结婚哩。
吴文厚(愠怒):少拿我开心!
吴文厚继续吃面:我大说了,人这一辈子,就是这一碗面,吃饱喝足,就见了皇上也不怯了。
二狗(讪讪地笑)。
主持人:今天晚上,乡党们都嫑走!主家说了,娃过个十二岁灯不容易,以后就成人了!咱今晚上演皮影戏!请的是仇二红的老班子!
众人:“好!”
2,南何村的巷道里 夜 外
(皮影的特写镜头,咿咿呀呀地唱。)镜头转到吴文厚跟前,他正看着皮影入神,二狗走到他跟前他都不知道。
二狗:文厚,文厚!看你怂看得迷瞪的!明儿何光明的工地上要人哩,你去不去?
吴文厚(看着皮影):我不想去,听说工地上伙食差,何光明刻薄得都没个人形了,我不受那罪!
二狗:一天一百二!你看你去吧。五娃、三拐、拴驴都去哩。
吴文厚(转头看二狗):都去?那我一个留在村里有球意思,那我也去哩。
二狗:能行!那我给你报名呀。
吴文厚:在哪儿报名哩?
二狗:给会计宽龙一说就对了,人家脑子好。那我走呀,你慢慢看。
(皮影戏的镜头转换。)
3,工地 日 外
二狗和文厚戴着安全帽从工地往出走。
二狗:今儿不知道吃啥饭呀?这伙食实在是叫人难克化!
吴文厚:何光明把民工不当人,我明儿就不在工地吃了。
二狗:不吃了?你给何光明省钱呀?
吴文厚:给他省个球!工地的饭我实在吃不了了,出那么大的力,再吃这伙食,这趟活干下来,人就吃不消了。
二狗:那你上哪儿吃饭去?
吴文厚:上我哥家混一阵,大不了到时候给他还麦嘛。
二狗:你哥刚给娃完灯,手里紧……
吴文厚:我知道,我先给说一声。
4,南何村吴文俊新家 夜 内
家里的白纸灯泡闪着恓惶的黯淡灯光,吴文厚坐在炕下面的凳子上,吴文俊坐在炕边,文俊媳妇和来喜在炕上看电视。
吴文厚:哥,给你拿条烟。
吴文俊:工地上发钱了?你给我买这烟?我抽旱烟你知道咯。
吴文厚:没发哩。我提前支出来了些,最近没钱花。
吴文俊:卖力气挣钱就是要攒哩!你这大手大脚的,咋能挣下钱?我不抽,你退了去!
吴文厚:哥!你看你……嫂子!
文俊媳妇:文厚给你拿来了你就放到屋里,平时你不抽,屋里来个客,总得招待吧!文厚,你也嫑怪你哥说你,多攒些钱,将来娶媳妇要花不少哩!
吴文厚:我知道。这不是给何光明熬活哩。
吴文俊:你给何光明熬活,吃饭咋弄?
吴文厚:吃饭就在工地上吃嘛。
吴文俊:我听人说何光明刻薄得很,不给好好吃?
文俊媳妇:你听谁说的?我咋听说工地上的饭还可以。
吴文俊:咹!你个多嘴婆娘!
吴文厚(笑):昨个晌午,海娃可把糁子熬糊了,我几个都把锅砸了。
吴文俊(瞪眼):哎呀呀!你看你看,我说咱吴家在南何村几辈子人了,都没有出过这号生胚子,你看咱文厚咋向?我给你说了多少回了!出头的椽子先烂!你就是不听!何光明能得罪?你呀!
吴文厚:我们给他把力出了。他就这么管饭?还说什么管饱不管好!这是人做的事?
吴文俊:再嫑惹事了,工地上饭不好,你就在我这儿吃,就是几顿饭的事。
文俊媳妇欲言又止。
吴文厚:我不来!
吴文俊:你咋不来?不就是多跑一截路嘛!
文俊媳妇:人家文厚不想来,你还把人家箍住了!
吴文俊(转头对媳妇):胡说啥哩!一顿饭哩!那是能凑活的事情!
吴文厚:对对对!我来还不行。好我哥哩,你咋还是这脾气嘛。
文俊媳妇白了吴文俊一眼:倔驴!
5,吴文俊家里 日 内
吴文俊弟兄俩吃完饭,在饭桌跟前抽烟,文俊媳妇一脸挂霜,在厨房把饭碗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吴文厚发现了异样:哥,最近工地上活紧,我先走呀。
吴文俊:那你走!干活的时候小心,不敢日急慌忙的。当心出事。
吴文厚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文俊媳妇从厨房钻出来:他挣钱在咱屋吃饭,谁一天给做的?他挣钱给你一分钱了?
吴文俊不满地:这是我亲兄弟!就这一个亲的了!吃你几碗饭就犯病了?有你这号人哩吧?
6,吴文俊家里窗外 日 外
吴文厚听见里面的声音,若有所思,转身大步走开了。
7,吴文俊家门外 日 外
吴文厚扛着半袋子粮食,从远处走来,到了文俊家敞开的门口,文俊媳妇正在屋里扫地,看文厚把粮食放下,立即赶出来,吴文厚已经走远了。
文俊媳妇撵出门:文厚!文厚!
吴文厚决绝的背影。
8,工地 日 外
会计宽龙跟前围了一堆民工,宽龙一边拨拉算盘,一边喊名字:宽民!五千六!
民工:宽民这下咥住了。
宽龙:吴文厚!文厚!六千整!
9,县城街道 日 外
吴文厚买了一堆东西,一边走一边买,还背了个小书包。
10,吴文俊家里 日 内
吴文俊家里显得非常热闹,吴文厚把书包交给喜娃,喜娃背着新书包高兴地在院里跑着跳着。
文俊媳妇也拿了一条丝巾:哎呀!好我的文厚哩!你嫂子是啥十八的娃么?给我买这么艳的围巾。我进你屋门这么长时间,你哥连一条线都没有给我买过,还是你有心!
吴文厚:我哥那是会过日子,我光棍一条,用不到这些花销。
吴文俊(对媳妇):给文厚捏些茶叶去。
文俊媳妇(喜滋滋的):对!
吴文俊:没有啥大花销就把钱攒下,也该准备给咱屋添人呀!
吴文厚(有些不自在):我知道,知道……
11,吴家寨串巧家 日 外
串巧家里烟雾缭绕,呛得她不停地咳嗽,赶紧从屋里出来,走到院里。
吴文厚远远的一声:谁家熬活哩!
串巧打开门,看见吴文厚拿着一堆东西,走在街巷里。
串巧:卖力气的,来一下。
吴文厚(转身):得是叫我?
串巧(笑):不叫你叫谁?你不是卖力气的?
吴文厚(低头,脸红):来了。
吴文厚一边进门一边说:嫂子咋这时候还请人哩?我就是随口一喊叫,这日月没有主家雇人咯。
串巧把门大开:啥时间都兴雇人,就看活路紧不紧。
12,串巧家里屋 日 内
吴文厚不停地朝串巧脸上看,看了又低下头,串巧却不在意:看啥哩?小心长到眼睛里拔不出来了!
吴文厚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么……么看啥!
串巧(笑):这么大的人了,还害怪?得是么娶媳妇哩?
吴文厚:啊,我……还没有哩。
吴文厚也被浓烟呛得咳嗽流泪。
吴文厚:嫂子你让我给你捅烟囱哩吧?
串巧(笑):是个灵醒娃!
13,串巧家房顶 日 外
吴文厚:这下好了!烟囱出演了,烟道通了!
串巧(对房顶上喊):好!屋里么烟了,你下来!
15,串巧家院子 日 外
吴文厚:嫂子,烟筒利了,我回去呀,我屋在南何村里,还有一截路哩。
串巧:不要钱就走?
吴文厚:好嫂子哩,就没出啥力么。碎碎个事,我咋要钱呀?再说这年跟前的,谁还不兴帮个忙?要是通个烟囱还收你钱,一旦传出去,这三村五堡子的,我这脸以后得塞到裤裆里了。以后谁还叫我熬活呀?
串巧(笑):钱不要能行,饭总不能不吃吧?你等一下,吃一碗面,不见外。
吴文俊坐在院子里,旁边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是一杯劣质茶叶和一包香烟。
不一会儿,一大碗面条端出来了。
串巧:大兄弟,少盐没醋的。你凑活吃,等啥时候闲了来,嫂子给你搭油锅,烙油干馍!
吴文俊:嫂子,咋么见我大哥人?
串巧:死了两年了。
吴文俊一听这话,不好再问,把脸埋到碗里就往嘴里招呼。
串巧:那你慢慢吃,吃完锅里还有。
16,南何村巷子里 夜 外
吴文厚回到家里已经天黑,半路上遇到白皮。
白皮:咋这么晚才回来?
吴文厚:哦,半路在吴家寨给一个嫂子帮忙捅烟筒哩。
白皮(笑嘻嘻):烟筒还通得好?收了多钱?
吴文厚(愠怒):白皮你啥意思?我就是帮忙嘛。看她一个寡妇在家不容易,么要钱。
17,南何村巷子里 日 内
白皮和一堆闲人在石头上蹲着说闲话。
白皮:你们嫑看文厚表面老实忠厚,到紧般咥实活哩!
闲人甲:咋的话?
白皮:文厚前两天在吴家寨,跟一个寡妇……
二狗远远地过来站定,听见白皮说话,白皮却没看见二狗。
二狗:白皮你少胡说!小心文厚捶你着!
白皮:我么胡说,是文厚亲口说的,你不信问文厚去!
二狗:我不用问,文厚啥人我最清白!你再给文厚扬脏小心着!
白皮:我啥话不说还不行了?
18,南何村吴文厚家 日 内
吴文俊从巷子里进了吴文厚住着的老宅,弟兄俩在院子里坐定。
吴文俊:老二。哥给你说句实在话:你跟吴家寨的女人不敢胡弄!咱家在南何村也算是顶要面子的人哩。咱父母在村里仁义了一辈子,跟同族同村人就不说了,就是外姓外村人,拌嘴失口的事情都没有一回。你……
吴文厚:哥!我当是啥事情哩!我跟吴家寨那女人没有啥事呀!
吴文俊:那我咋听白皮说你跟人家长了短了的。
吴文厚:那是白皮胡传哩。咱村离县城多远你也知道么,刚刚打个来回就黑了。我啥时候进门的你不清楚?给来喜的糖就是那时候买的。
吴文俊:哦!么事就好!要办人家,就规规矩矩地办,不要偷偷摸摸的。啥事情都有个规矩下数哩。再有一个,她这样一个女人,怕是费汉子,你……
吴文厚:好我哥哩,我今儿这话给你白说了。我跟人家就是一面之交,哪儿来的那些花花肠子哩?
19,南何村巷子 日 外
吴文厚拿着半笼红薯从巷子里回屋,白皮远远地走来了,走得很慢。
两个人在路中间相遇,白皮还是一副害怕的神情。
吴文厚(热情地):白皮你转哩?
白皮(尴尬):啊,老二,你弄啥去了?
吴文厚:六叔的红薯地里捡漏去了,半晌午,看!多半笼红薯到手!
白皮(眼睛放光):真的?!好天哩!六叔出红薯我看是没戴老花镜。后晌给我相跟上。
吴文厚:后晌我睡觉呀,要去你自个去。
白皮(兴奋的转身跑了):哎呀!我漂亮最爱吃红薯……
吴文厚看着白皮的背影,捂着嘴笑了。
20,吴文厚老宅 日 外
吴文厚正在院里坐着抽烟,二狗兴奋地跑进来了。
二狗(笑):文厚文厚!这下美了!白皮叫蜂蛰了。
吴文厚:啊?咋叫蛰了的?
二狗:狼窝顶子上有一窝红薯,白皮跑去刨去了,红薯底下有一窝地窝子蜂,白皮一撅头下去就把蜂窝戳了,一下叫蛰得在地上滚哩。
吴文厚紧张地坐起身:人咋样?
二狗:地窝子蜂,意思不大,摸了些蒜,这阵能跑能走的。
吴文厚松了一口气,又躺在躺椅上了。
二狗:你咋不高兴哩?
吴文厚(笑):高兴屁哩。那窝蜂我早都知道,红薯我也知道,我原先想着等下了霜把红薯挖出来,那时候蜂就冻木了。谁知道白皮看见我挖红薯,他也跑去了,该!
二狗(笑):你不知道,白皮的脸肿得跟漂亮一样,两口子都成尿脬脸了。还真有夫妻相。
21:,吴文厚家 日 外
白皮来找吴文厚。吴文厚感到颇为吃惊。以为白皮寻后账来了。
吴文厚:白皮,你……好些了没有?唉,都怪我,要是不给你说……
白皮(一脸伤痕):老二你嫑说了,这事情跟你没关系,我太心急了,没看到那一窝蜂。咱不说这了,我今儿来寻你,是给你说媒的。
吴文厚:说媒?
白皮:就是吴家寨那个串巧嘛。
吴文厚(怒了):你又来消遣我?
白皮:文厚你先嫑躁!她是我老舅爷家媳妇,男人跟你大小差不多,按辈分比我大一辈,两年前给山外头拉石头,栽到沟里一命儿走了。串巧娘家是河口的,娘家妈是后妈,把她不当人,回不到娘家,就在吴家寨婆家老房里苦熬日月。我老舅爷家也没有啥人了,工作我也做通了,不叫人家守了。我问了,人家对你也满意,你没看是个啥样子?
吴文厚(红着脸低着头):能行倒是能行,就是你这下就弄得不美了。
白皮(疑惑地):我咋就不美了?
吴文厚:按照这辈分,你得把我叫叔。
白皮(噗嗤笑了):叫你个球!按村里辈分你得把我叫爷!
22,吴文厚老宅 日 外
大红的囍字贴在了门上,吴文厚穿着西装和串巧一起接受众人的祝福。热热闹闹的婚礼开始了。二狗拿着一只空碗,从大锅里捞出一碗长面条,浇上火红的臊子,蹲在人少的地方就往嘴里刨。
23,吴文厚老宅 日 外
吴文厚从外面熬活回来,串巧拿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吴文厚:我大说了,人这一辈子,就是这一碗面,吃饱喝足,就是见了皇上也不怯了。
串巧:不就是一碗面嘛,看把你说的。
吴文厚:一碗面?你么问五娃能吃上吧?二狗能吃上吧?有着一碗面,我就是个人了,没有这一碗面,我就跟狗一样,到处窜得寻饭哩!
串巧:赶紧吃,今儿话还多。后晌白皮跟漂亮打起来了。
吴文厚:因为啥?
串巧:我听宽龙说的,说是下了一锅面,漂亮吃了一多半,给白皮留了一碗汤。
吴文厚:你看我说啥?一碗面还不重要?白皮脸上的伤好了吧?
串巧:怕是没这么快。
吴文厚(坏笑):他的伤还是我日哄他的。我早都知道狼窝顶子上的地窝子蜂,我故意引他过去的,谁让他当时扬脏咱俩哩?
串巧:没看出来呀,你还是个蔫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