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文化分布规律的初步研究
赤峰地区红山文化田野考古
调查资料分析
乌 兰|文
赤峰地区史前文化发现较早,日本人类学家鸟居龙藏经几年的实地调查后,于1914年以《东蒙的远古居民》一书,向世人介绍了蒙古东部草原地区的史前文化。此后,国内外陆续有专家学者来此考察研究,日本人滨田耕作等甚至采用野蛮的发掘方式对红山文化遗址进行了大规模发掘。新中国成立后,考古工作不断取得新的成果,特别是先后三次全国的文物普查及一系列考古发掘,使赤峰地区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面貌日益清晰。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内蒙古工作队与内蒙古敖汉旗博物馆在敖汉旗的工作最为细致深入,收获的成果也最为丰富。随着区域性全覆盖式调查在20实际90年代引入中国后,考古工作先后在赤峰地区的阴河流域、半只箭河流域、昭苏河流域、西拉姆河流域进行考古调查,这些调查又为赤峰地区的史前文化填补了重要资料。特别是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组成的赤峰考古队,于1966—2000年在半支箭河流域进行了全面详细的田野调查,调查范围包括松山区、喀喇沁旗。1999—2002年,赤峰中美联合考古研究项目在赤峰地区的锡伯河、半支箭河、阴河流域延续了半只箭河调查项目,采用全覆盖式调查法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调查范围扩大到红山区、松山区。2002—2003年,吉林大学边疆考古中心与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所,在西拉木伦流域进行了较大范围的考古调查,重点考察了克什克腾旗、林西县、巴林右旗。以上的调查均为赤峰地区的史前文化添充了丰富的内涵。本文借助以上发掘与调查所获成果,以赤峰地区为背景对红山文化空间分布的特点的特点及规律做一宏观性的探索与分析。
一、赤峰地区的地理环境
1.赤峰地区的地形与地貌
赤峰地区位于内蒙古自治区东南部蒙古高原东缘、中国东北大平原西端、是内蒙古高原和松辽平原之间的过度地带,也是大兴安岭西南段与燕山北麓截接部位。三条主要山脉大兴安岭南段山地、七老图山脉、努鲁尔虎山脉呈“C”字形将赤峰地区环抱于内,仅东北面地势变得开阔平坦。主要河流有四条:西拉木伦、老哈河、乌尔吉木伦河和教来河。西拉木伦河自西向东横贯赤峰地区中部,与老哈河自河北的北山地迤逦向北,与东来的西拉木伦河汇合成西辽河上源,三条山脉、四大水系构成了赤峰地区的复杂地貌。
赤峰地区地形复杂,山地、高原、丘陵、盆地、平原俱全。总地势西高东低、南高北低。大兴安岭南段山地、七老图山脉与内蒙古高平原连成一片,构成海拔1000米以上的环状中山地带,属山地高原地貌;环状中山地带内侧的西拉木伦河中游、老哈河游与努鲁尔虎山脉亦呈弧线形,构成海拔1000—500米左右的低山、丘陵地带;西拉木伦河下游、老哈河下游、乌力吉木伦河中下游,是海拔500—200米左右的平原地带。
2.赤峰地区的气候特点
赤峰地区四季特点分明,冬季最长,血少风大,经常出现寒流和强降温天气;春季少雨多风,升温快降温也快,早晚温差大;夏季短促,气温高,也是全年降雨量最丰富的时期;秋季多晴,但气温下降快,霜冻早,仍多风沙。故有“赤峰一年只有一场风,从春刮到冬”的说法。全是平均气温的分布由西北向东南递增,南北温差为9℃。年最低温往往出现在1月份,年最高温则出现在7 月份。年平均气温为0—7℃。降水则由西南向东北逐渐减少。降水量集中分布在夏季,年平均降水量350—450毫米,占全年降水量的80%。
3.赤峰地区的植被环境
赤峰地区地形、水文、气候等地理条件的复杂性决定了植被类型多样性和植被环境多类型的特点。大兴安岭山地,赤峰西部山地的迎风面降水较多,形成山地森林草原和草甸草原景观,森林植被以天然此生林为主。七老图山、努鲁尔虎山由于降水多,形成落叶阔叶林和落叶灌丛景观。底山丘陵区则是森林植被向草原植被过渡地带,灌丛草原和草甸草原广泛分布。河谷平原则零星分布草甸植被,植物群落主要是灌木、半灌木及草本植物。沙地则广布砂生植被,草甸植被仅在低湿的洼地处星点分布。
二、红山文化在赤峰地区的空间分布规律和特点
赤峰地区是我国农牧交错地带农牧交错的一部分,自古以来,历史长城东段总有一部分在这一地区南北摆动。历史上西拉木伦河即是一条反映不同生态地址环境的临界线(因气候变化会发生南北摆动),同时因南北经济形态的分异,又形成了不同古代文化遗存的区域特征,这一现象在先秦时期就已显现出来。至今,西拉木伦河流域以北的旗县农牧兼营,流域以南的各旗县则主要以农业生产为主。
如果按地形、水文、气候、植被环境等综合因素,可以讲赤峰地区分为:山地高原区、低山丘陵区和平原沙地区。这三大区从行政区划来看,巴林左旗、巴黎右旗北部、林西县北部、克什克腾旗北部和西部、松山区西部、喀喇沁旗西部,构成高海拔地区,即山地高原区,特点是中低山密布,间有狭长的沟谷;中部主要为低山丘陵区,巴林左旗南部、巴林右旗中部、林西县南部、翁牛特旗西南部、松山区大部、喀喇沁旗东部、宁城县西部、敖汉旗西部呈现低山、丘体冲状,特征是山势低缓,起伏绵延,丘体冲沟密布,侵蚀切割比较严重。东部为平原沙地区,主要包括阿鲁科尔沁旗东部、南部,巴林右旗东南部,翁牛特旗东部,赤峰红山区、元宝山区,宁城县东部,敖汉旗等地,特点是合川广大,沙丘密布,地表波状起伏。
(一)红山文化遗址的数量及遗址分布密集区的分析
上个世纪90年代之前,我们对红山文化的田野考古调查资料比较匮乏,很难在赤峰这样有九万多平方公里的区域做红山文化的分布规律研究。上个世纪末到本世纪初,田野考古调查资料日益丰富,为我们进一步研究红山文化打下良好基础。以往的各类红山文化研究,都指出红山文化遗址在赤峰各旗县有相似的分布规律:红山文化遗址多在大河流域密集分布,两条大河的汇流分布更为密集。红山文化遗址往往呈现出沿河一线排列的态势,且集结成群,聚落群分化现象已经出现。结合数量及分布情况可知,在西拉木伦河流域以北,红山文化遗址数量虽明显减少,但仍是遵循此规律,尤以巴林右旗查干沐沦流域红山文化遗址最为典型。
经发掘或调查的红山文化遗址,其地层堆积多不深厚,文化性质单纯,结合红山文化遗址数量可知,红山文化居民的原始农业已具备一定规模,但在一定时期后,可能仍会迁徙至他处,这种迁徙不同于游牧,更不同于原始采集人群,而是与当时的生产力低下、人类依赖自然环境成分多、改造自然的能力差有一定的关系,尤其是对黄土资源及植被资源的依赖关系最为密切。当黄土的肥力消失,植被资源也被生产生活大面积消耗时,人们只能另寻他地,重新开始。
(二)赤峰7000—5000年间的自然环境与红山文化的发展与演变
从古至今,沧海桑田已不知变换几回,这固然是自然环境变化的结果,但人类在其中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姑且不论人类所起的作用正负面影响比例孰大孰小,在11000年全新世的发展过程中,赤峰地区的气候、地貌、植被等均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可以通过自然地层和文化堆积中的孢粉进行分析及其他科学手段而得到古环境的一些基本信息:赤峰地区自全新世大暖期以来不同阶段的气候演变尚没有形成较一致的结论,但大的气候变化趋势应基本一致。
红山文化延续时间较长,大体上从距今6500—5000年,在这一大的时间段内,恰好处于全新世大暖期鼎盛阶段及其后的波动阶段。7200—6000aB.P.是大暖期中稳定的暖温阶段,各地气候均为较暖湿,温度普遍比现在高3℃左右。6000—5000aB.P.是气候波动剧烈、环境较差的阶段,一方面承继着前一阶段暖湿气候特点;同时也出现了数次的降温事件。
分析以上信息可知,赤峰地区在红山文化时期,仍以三大区为自然分布格局,气候与植被彼此间略有一定差异。在全新世大暖期早期稳定的暖湿气候条件下,广泛分布的夏绿阔叶林和草原,初湿的现代河流水系,宽广的山间黄土堆积平原,为红山文化的农业发展提供了非常好的前提条件。腾铭予先生利用GPS数据处理系统分析得出:红山文化时期的遗址以在中部海拔450—650米的丘陵地带最为集中,这既说明了红山文化农业是以丘陵向平原的过渡地带为根据大面积生产,并开始尝试在平原地区甚至肥沃的河滩地区,进行新的农业开发,也因此迅速进入快车道,步入耜耕农业阶段。
红山文化的分期因考古资料的缺乏,各种分期方法各持一说。本文以陈国庆先生的四期说为依据尝试探讨红山文化的发展。西拉木伦河以北流域的诸遗址均在四期时衰亡,以南流域分布最密集的敖汉地区甚至在三期就未能有更多延续,以南流域仅红山后遗址延伸到四期。虽发掘资料或调查资料不充分,但仍能从中解读出一点信息:进入大暖期剧烈波动时,以南流域红山文化还尚能继续发展,传承其文化传统。而以北可能因环境的改变而采取了相应的措施。2002—2003年,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与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在西拉木伦河流域以北进行较大范围考古调查后,朱永刚先生指出,这一地区尤以西拉木伦河上游沿岸和查干沐沦河流域较为密集,而乌尔吉木伦河流域及科尔沁沙地北缘,红山文化有减弱的趋势。已完全被农业化了的红山文化居民可能没有选择北方与东方,他们的目光可能是投向了南面甚至更远的南方,并在后续生存与发展中重塑了往日的辉煌。这也许能与苏秉琦先生在《中国文明起源新探》一书中所论相印合:中国概念形成过程,还是中华民族多支祖先不断组合与重组的过程。这也是在春秋战国以前的夏商周三代甚至更早就已出现群雄逐鹿中原地区看得最为明显。我们已经认识了前仰韶文化是一种组合,而半坡类型、庙底沟类型是一种重组,其后的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与红山文化南北汇合产生了一系列新文化因素和组合成新的族群,他们在距今五千至四千年间在晋南同来自四方(主要是东方、东南方)的其他文化因素再次组合,产生陶寺文化,逐以《禹贡》九州之首的冀州为重心奠定了“华夏”族群的根基。
三、结 语
红山文化是辽河流域确认比较早的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经过半个世纪考古发掘和研究探索,在本世纪初取得了一系列的学术成果。经过差不多九十多年的考古发掘与研究,红山文化时代的历史面貌逐渐清晰,但红山文化的发展过程、红山文化居民的精神内涵等方面的信息仍没有得以充分解读,很多问题还存在着争议。相信随着新资料的开展和发表,随着多角度、多方位、多学科的综合研究,红山文化的神秘面纱最终会得以揭开,红山文化时代的社会将以更丰富的内涵、更迷人的面貌展现于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