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夜晚的槐花香。
每天夜幕初將,我都會要出去在小城裏溜達一下,昨天,經過每天都要走過的一條街,突然一股子熟悉的香味闖進了鼻子,不由得一怔,立刻就歡喜起來,——是槐花香!可是,旋即又疑惑,果然是槐花香嚜?這辰光,不是槐花開花的季節呀?於是略微頓了頓,昏沉的夜色之中看不清楚花的模樣兒,可是,即便我再如何的遲鈍,那實實在在的槐花香總是不會弄錯,篤定了是槐花香,剛剛在心裏的歡喜不由得就摻進去了一絲淡淡的愁緒,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只覺得有一點甜蜜的憂傷。
是喔,以前在國內,每每到了明媚的五月,便是滿世界的槐花的香氣,濃的嚜?也未必,可是呢,又是那麼的釅釅的氤氳著整個的世界,讓人歡喜異常,而且這歡喜當中還雜著一份對美味的憧憬,——五月份,很多人會摘了槐花回家做槐花餅,或者煮槐花粥,假若再是一個靈巧的婦人,更會用槐花做出來花樣多樣的吃食,讓人驚嘆槐花竟是如此妙不可言的一朵花,愈發對這雪白的花生了一份歡喜意出來了。只是,花可以摘,但需得要摘得輕柔不貪婪方才不是欺辱了她,否則便是令人不齒,甚至憎惡了。
記得我在北京的時候就看見過有人站在樹下拿了長長的棍子一下一下下死勁兒敲打著樹枝,一串一串或大或小的花枝彷彿巨大的雪片似的落下來,在那人的周圍落成一個花的墓地,給人看見簡直有些怵目驚心。我看著那埋頭打花的人,看到伊因為用力過度而牙髭目裂只覺得面目猙獰,繼而為槐花遇到這樣的悍婦而心有戚戚。是喔,花與人是緣分,那幾株槐花遇見那樣的彪悍的婦人,是她們的不幸,我想,即便那婦人將槐花打了回去,只怕做出來的槐花餅、槐花粥也是味道不如意的罷?當然這是我的一廂情願的想像,伊只會得意洋洋的在家人跟前誇耀其打花時的神勇跟孔武,以及槐花餅粥的美味。那婦人連同槐花一起印在了我的記憶裏,終究不令人可喜,亦惹得我每每想到槐花的時候,心裏總是有一份憐惜意。
其實,人的心如何終究是人的心,花兒並不會明白人的心,她們只自顧自地綻放著她們的美麗與芬芳,絲毫不理會人的情緒。這也是詩人們最常感慨的事情罷?看見花開的美麗,詩人便會作詩,也常常就會有「花自飄零水自流」、「柳絲榆莢自芳菲」、「鳥自無言花自羞」、「淚自長流花自媚」這樣旖旎纏綿的句子,可是,這些句子終究又與花何干?不過是人的一廂情願罷了。就好像昨晚,槐花的香氣入進了我的鼻子裏,勾起來我的驚訝之餘,又引出來我的心裏起了些模糊的意思,想要說一點什麼,到底於那不經意之間邂逅的槐花沒有多少意思,她只是一個由頭罷了,可是,卻是一個美麗的帶了一些淡淡的憂傷的由頭,勾起來的我的情緒帶著些兒「剪不斷,理還亂」。當然,又因了槐花的香氣,這一份心緒又多了一些兒芬芳意,亦是歡喜。
「小風慢落鵝黃雪,看到槐花一寸深。」天ming時分,應該去看看那昨晚偶然遇見的槐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