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特点与审美期待

诗词创作漫谈第五辑

诗词创作是理论研究的基石,而理论是诗词创作的导向,两者是相辅相成、双轨并进的。笔者一直坚持诗词创作与理论研究同时进行的做法,在创作中不断思考,并将创作心得写下来,与各位交流。《诗词创作漫谈》将陆续推送诗词理论文章,对诗词创作手法与诗词现象进行阐述,纯属一家之言。本期特推出《当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特点与审美期待》一文,欢迎雅赏!

当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特点与审美期待

作者:张金英

纵观古典山水诗的发展史,由于儒家功利主义文学观的影响和“诗言志”传统诗教的束缚,历代的诗论家往往不能正视它的存在,对它采取贬抑的态度,或斥之为“嘲风雪,弄花草”;或用“以意逆志”的手法加以附会篡改,将之纳入美刺比兴的诗教轨道。至于山水诗之名,《文心雕龙·明诗》第一次从题材内容上被划分出来,其中“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的这段论述,道出了晋宋之际诗歌创作的题材与风气迭变的客观实际。山水诗之名,也就此正式确立了,从中亦说明了山水诗是取代玄言诗而开始登上诗坛的。

任何类型的诗歌,都不能脱离各个时代的生活环境和文学思潮孤立地存在与发展。作为脱胎于玄言诗的山水诗来说,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一些美学权威甚至将山水诗认定为逃避现实的隐士文学,并认为山水诗是文学史上的一股逆流。随着社会的进步,尤其是改革开放、兼容并蓄的政策对人们思想的解放,人们的传统意识也在不断发生根本性变化,加之中华诗词创作队伍的发展壮大,社会生活的丰富性给诗人们提供了更多的创作题材,而山水田园诗即是众多题材的一个重要分支。本文就当代的山水田园诗的创作特点与审美期待做一粗浅的论述。

 一、当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特点

当代的山水田园诗创作,在思想内容与表现手法上与古典山水田园诗是不一样的,它们的时代特征主要有哪些呢?笔者以“英子评诗”公众平台中的山水田园诗作为研究对象,并将各种渠道阅读到的山水田园诗进行比较分析,对当代的山水田园诗的创作特点进行梳理,总结如下:

(一)群体的广泛性

当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群体十分广泛,这和历代的创作群体不同。历代的山水诗创作多受到玄学、佛学的影响,隐逸思想限制了创作群体的发展,虽然也有不信佛、不信仙的创作者的创作,但这类群体范围较少。直至唐代,诗人们沿着“诗缘情”的方向前进,把诗歌写得形象玲珑,情韵悠然,涌现了像王维、孟浩然、李白等一大批优秀的山水诗作者,使山水诗艺术达到了高峰。当代的山水田园诗创作者来自于社会的各个层面的人群,文化、职业、年龄、思想的差异都很大,但不影响他们对山川景物的描摹刻画,这是时代赋予的创作条件。据不完全统计,“英子评诗”公众号的“群英诗会”45期大约4500首诗词,真正意义上的山水田园诗约占400多首,占十分之一,从中足见山水田园诗的创作是比较丰收的。

(二)内容的闲适性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外出旅游、休闲度假是当代人生活的主要内容,在游山玩水之间,很自然地产生了与之相应的闲适诗,亦可称之为旅游诗。这些闲适诗同样是把山川景物作为描写对象,与山水诗相差无二,主要表现对山水的喜爱之情。另外,城市人到乡下度假休闲,过足了农家乐,亦产生了反映农家乐生活的作品,表现了农家的富足与自我富足的精神世界,是当代田园诗的一种类型。有的作者退休小隐乡村,融入自然,也创作了不少山水田园诗;即使尚未退休,生活的富足、新农村的兴起也使很多人趋向农村生活,并写下了不少村居诗篇,如海南诗人野鹤的《村居感事十七首》《村居乐事十二首》等。各地诗社组织的形式多样的采风活动、诗会活动也大大促进了山水田园诗的发展,诗人们创作出了难以计数的山水诗,以记录自己的采风足迹。所以,当代生活背景下产生的山水田园诗具有共同的闲适性。

(三)想象的丰富性

历来的山水田园诗不乏想落天外之句,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大胆夸张,至今惊人。当代山水田园诗亦不乏想象力,且层出不穷,彰显了当代山水田园诗的活力。如《诗刊》编辑部副主任江岚老师在《咏平桥石坝》中写道:“石坝千寻锁翠澜,宛如苍隼立空山。仰看游客自来去,衣袂飘摇云雾间。”将“石坝”比作“苍隼”尤为独特;他在《戊戌春日登状元阁眺天目湖》开篇借天目湖之名的多重含义写道:“登上状元阁,打开天目湖”;星汉老师由海南火山口的特点联想到“老去人生也如我,再无怒火向天冲”;范诗银老师的“烟日笑容天上写,村风牵袖玉鳞夸”(《浣溪沙·渔浦烟光》)想象亦是奇妙;武汉诗人姚泉名的《张家界》想象与众不同:“一入张家界,群山就变疯。束腰羞楚女,列阵愧秦公。猴学孙行者,人皆陆放翁。红尘太严肃,不似索溪中。”江西诗人雷胜龙以“谁人不卸妆”的想象表现萧瑟的秋山;黑龙江诗人赵宝海将太湖想象成“乾坤一碗茶”;“青山生翅膀,飞到掌中来”(《临江仙》)这种新奇的想象更是道前人所未有;江苏溧阳诗人马建华在《题南山十一间酒楼》写道:“蜿蜒竹径似青蛇,婀娜垂杨遮酒家。春枕南山一帘雨,夏披巫峡白云纱。”虚实相生法的运用使作品更具灵性和美感;“猿啸千层浪,鹰惊一线天”(《己亥寒露游重庆四面山》)的夸张想象更是将重庆四面山的险峻表现了出来;黑龙江诗人石兴林将月光想象成“玉指”去“轻抚浣花溪”,给人以美好享受;王继权由“园前那口青苔井”,想到“落满童年笑闹声”;深圳诗人张和平回忆童年的家乡生活,由“夕阳总是徐徐落”想到“驮着炊烟上瓦房”;广西诗人丁冬《题玉林美人山》,“疑君误把相思豆,种在轻云薄雾中”;北京诗人郭通海以农家的柿子树反映农民的好日子:“秋来山里看,岭岭挂灯笼。百鸟枝头啭,高吟日子红”......不同个性的诗人,其想象也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四)语言的时代性

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但时代不同,看山看水的人不同,山水自然会呈现出不同的模样来。时代的变迁自然会导致对客体事物的表现方式不一样,尤其是在语言运用上。当代的山水田园诗语言风格因人而异,运用时语描摹山水、表现乡村生活是其中一个主要特点。如北京诗人王继权善于运用时语表现当代的农村生活:“河边那个童年梦,在我心中作内存”中的“内存”;“老汉新潮跟感觉,轻轻一点用华为”中的“新潮”和“华为”;“远处蛩弹交响曲,月光装满一茶缸”的“交响曲”等。虽然有些语言稍显油滑,但能够真实地反映当代的农村生活,这在历代的村居生活中是没有的。湖南诗人范东学是农民出身,对农家生活很有体会,其作品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如:“偕妻镇上作闲游,我置新衣她烫头。讵料归来黄犬吠,汪汪不识老风流。”反映了农村生活的一隅,而“烫头”亦是当代用语。在《代一脱贫老农拟》中,他把扶贫工作者比作“天使”:“曾悲命舛与时乖,愁苦凝眉久不开。一自扶贫天使到,春风便入我家来。”这在同题材作品中是较为新颖的,且“扶贫”与“天使”都体现了田园诗语言的时代性。

(五)山水的云游性

历代多有山水田园的题图诗,作者虽然没有深入到大自然中,但表现对象同样是山川景物,从广义上来说也属于山水田园诗的范畴。如《惠崇春江晚景二首》是北宋文学家苏轼题惠崇的《春江晚景》的组诗。第一首诗题“鸭戏图”,再现了原画中的江南仲春景色,又融入诗人合理的想象,与原画相得益彰。第二首诗题“飞雁图”,对大雁北飞融入了人的感情,侧面表现了江南春美。王维的《题友人云母障子》和胡令能的《题绣障子》将屏风上的山水图画描绘得栩栩如生。随着信息社会的发展,网络诗词也随之兴起,同样给山水田园诗词的创作提供了许多便利。有时未能亲临大自然,当代诗人们也可以搭上“网络快车”云上采风。如2020《中华诗词》“青春诗会”本拟在浙江省萧山市义桥举行,同时重走浙东唐诗之路采风,却因疫情无法成行,故而借网“云游”,“图访”义桥,老师们同样写出了别具特色的浙江义桥“云端”采风诗词。范诗银老师的九首《浣溪沙》描写了义桥的各处景点,展现了独具特色的江南风光。如《浣溪沙·横塘棹歌》善以景语表现横塘棹歌的古朴风格:“谁与老牛听棹歌,丝风片雨上轻罗。江南江北落花坡。    石角新苔生旧碧,村边故事晚凉多。穿梭艇子过塘河。”又如《浣溪沙·老街记忆》跳出常规章法之外,自成一体,上片静景,下片动景,笔法有致,相互映衬,凸显了江南老街的风情:“双埠对街浮梦生,花棂隔断玉山屏。高檐此夜挂红灯。    剪雨莫非焦尾曲,翻书又是凤箫鸣。晨敲石板最关情。”高昌老师借网“云”游,得诗十八首;宋彩霞老师借网“云”游,从7月1日至3日得诗十六首。这样的“云端”采风,是当代山水田园诗词创作的新形式。另外,有的诗词大赛,涉及到山水田园诗词题材的,很多参赛者因条件的限制也无法亲临采风,大都是在百度上“看图写诗”。这些做法都有赖于作者的诗词功底,才能将图描绘得如临其境。

(六)风格的多样性

我们一方面要继承优秀的山水田园诗之精华,这就要求我们要向前贤看齐;另一方面又要创作出反映当代生活的作品,这又要求我们在内容上和技法上有所创新,要跳出历代山水田园诗词的某些框架。因此,当代山水田园诗词在继承与创新的两难中,创作风格呈现出多样化性征,现列举一二:

1、典雅派

这类山水田园诗用语雅正,十分注重遣词造句,文人气息较浓,如范诗银、林峰、包德珍等老师的作品。范词的雅正出奇,如长调《八声甘州·石湖秋霁》:“对城山抱水一湖青,说梦到如今。似翠纹裂镜,翠丝缝月,翠滴秋砧。红叶斜穿翠柳,五色出层林。风拍朱栏响,流入云深。    辜负梅花两树,剩暗香疏影,千载余音。叹枝头榴老,那景已难寻。绿苔凉、情涨痕石,画幅新、描不了清忱。遥遥矣、送垂虹远,依约箫琴。”林峰的雅致出味,他的婉约小令,句雅淡而味深浓,如《浣溪沙·雨中游梅花山》:“雨过江南软似纱,钟山柳破小黄芽。烟梢千点驻梅花。    何处暗香留碧月,几时疏影醉流霞。孙郎遗绪满青崖。”包德珍的清雅含蓄,如五律《山村之景》:“眼里多山水,东风缓缓归。酬春芳草地,得雨紫柴扉。林锁云无数,村分田几围。窗前群燕子,联唱已停飞”。

2、通俗派

这类山水田园诗善用浅显易懂的口语描写农家生活,富有浓郁的时代生活气息,作品很接地气。如湖南诗人范东学反映农村生活的一系列作品,既有表现农村美好气象的,趣味十足,如《乡居小情调》:“爱听晨鸟唱啁啾,晓入村林漫转悠。尤喜黏人长尾鹊,不时歇上我肩头。”又有反映农村现实问题的,让人心酸,如《村娃》:“赤脚光臀几稚童,追蛙扑蝶菜畦中。时而发愣天边望,说道爹娘在打工。”又如《在由种粮地改造成的某大型菊园里》:“或因老我是农人,好景难将作颂吟。一思过往饥荒日,到此浑无赏菊心。”

3、空灵派

这类山水田园诗讲究性灵,以清空、灵动的语言表现山水的自然灵性和田园的恬淡之美。如海南青年诗人吴宗绩的《细沙村观海》:“如雪浪花千里来,潮声百丈响成雷。诗心欲化山中石,坐听惊涛又几回。”同是观海,笔者的《鹧鸪天·游五源河出海口》表现的是另一种海景:“ 风软云轻九月天,梦中光景是南园。碧波魂刻河心树,白鹭声扇影里烟。    深海处,浅湾间。半清半浊可相关?沧沧叠叠君知否,且在桥头带醉看。”

4、古朴派

这类山水田园诗用语古雅拙朴而不失浑圆,慨思于景,如周达先生的七律《碧花园学圃》:“岂曰无能方种蔬,人如龙凤亦挥锄。英雄何止操同备,大野但余丘与墟。空负一双修月手,闲翻几卷养生书。山居不必歌长铗,食有鱼兮出有车。”

当然,诗人的作品风格不是单一的,而当代山水田园诗的风格也不止这几种,因限于篇幅,只列举以上几种以观全貌。

 二、当代山水田园诗的审美期待

从当代山水田园诗词的创作特点可以看出,当代山水田园诗在继承古人精华的基础上,开创了时代之风,已经初步形成了当代山水田园诗的系统,但还不够完善,在各个层面上还有待进一步提高。上升到审美高度来看,以下几方面需要引起重视:

(一)自然化期待

我们知道,我国古代的叙事诗极少而抒情诗极其发达,“诗言志”或“诗缘情”的传统诗论,对诗人具有深刻的影响和至高无上的权威。自《诗经》开始,诗人们便自觉地用山水景物做诗料,作为言志抒情的媒介,作为比、兴的附托物,并形成了一种传统,创造出极其丰富的艺术经验。然而,山水诗是一种特殊类型的诗歌,它的表现对象就是山水景物,而不是诗人的主观情志,虽然山水诗不排斥抒情言志,但抒情言志并不占据作品的中心位置,其表达方式也以隐蔽、含蓄为好,否则,它将失去山水诗的特殊品格而不成为山水诗了。在山水诗史上,那些政治意识特别强烈的诗人,那些议论成癖的诗人,以及那些受儒家诗学观点禁锢最深的诗人,往往写不出真正的山水诗。有的山水诗选本将苏轼的《题西林壁》和王安石的《登飞来峰》录入了,看诗题是山水名胜,但诗中毫无生动具体的景物形象可言,将它们作为山水诗实在是有名无实,还不如当作哲理诗来理解更切合实际。这是对山水诗自然美的本质属性的认识错位造成的,同时与缺乏完整的自然美理论也有关系,正如李泽厚、刘纲纪《中国美学史》绪论中所言:“在我国历代山水诗或山水画中,明显地体现了我们民族对于自然的审美意识,包含着我们民族对于自然美的理解,完全可以经过科学的分析而作出理论的概括说明,但山水诗或山水画本身却不是关于自然美的理论。”直至清代诗论家沈德潜、叶燮、乔亿、朱庭珍进入了对于“山川真面”、“山水之妙”、“识曲听真”和“探天根而入月窟,冥契真诠”的深层探讨,才开始进行自然美的理论探讨。这对于唐代出现的山水田园诗的艺术高峰而言,自然美的理论探讨无疑是滞后的。因此,在当代山水田园诗的创作中,要深刻认识到山水诗自然美的本质属性,提升自然性比的审美空间。

(二)形象化期待

如何将山水景物、田园风光形象地描绘出来,这是一道历史难题,在唐代已经有不少优秀的山水田园诗人解决了这个难题,然而直到今日,还有不少诗友对此题目无从做起,关键在于对诗语的形象性了解和把握不够,对客观景物的感悟不深所造成的。极为明显的一点就是喜欢用“蓬莱”“仙境”等空洞的词“一言蔽之”,让人读了依然对当地的特色不甚了了。试想想,作者知道“蓬莱仙境”是怎么样的吗?如若不知,又何从以此作比呢?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对景物的观察能力、描写能力、想象能力、语言运用能力的匮乏所导致的。因此,以形象化的语言表现景物特征,依然是当代山水田园诗的主要功课,能更大限度地提升山水田园诗的形象美感。

(三)艺术化期待

在当代山水田园诗创作中,尤其是近年来关于“扶贫攻坚”题材的作品,多有将标语带进诗中的,政治性特别浓,完全丧失了山水田园诗的本质特征,甚至毫无对山水田园的描绘,通篇堆砌政治术语,读来如同嚼蜡。如何艺术化地表现当代“扶贫攻坚”的主题,使之成为田园诗的一个类别,绝对要去除政治术语,将表现主体放在农村本身,多角度地反映农村的变化,才能有效地反映出“扶贫攻坚”政策的落实,与当代生活紧密结合在一起。如果一味地写“扶贫攻坚”的政策,那就不是诗歌艺术了。另外,有一部分当代田园诗为了表现新农村面貌,用语过于直接浅白,完全丧失了诗味,甚至失之油滑,这亦是不可行的。所以,在当代山水田园诗创作中,依然呼唤艺术性的表达,使之上升到艺术性的审美空间。

(四)风土化期待

我国地域辽阔,山川秀丽,当代的山水田园诗词应该反映出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由古代巴蜀民间的民歌演变过来的竹枝词就是以吟咏风土为其主要特色的诗体,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生活气息极为浓郁的田园诗。当代诗人中,武汉诗人姚泉名的《安昌竹枝词》《罗田竹枝词》《乌梅山竹枝词》《罗山竹枝词》《沉湖竹枝词》等系列组诗都是地方特色极为浓郁的山水田园诗,我们通过读诗,就了解了各地的风光民俗。如他的《安昌竹枝词·其一》:“三里街河十七桥,方圆高矮卧春潮。土人懒跨清波过,隔岸相谈吴语娇。”以竹枝词这种诗体表现安昌古镇风貌,既有古韵,又有民歌的朗朗上口之特点,浅显易懂。“老店名传母子油,海鲜米醋亦称优。舌尖一滴仁昌酱,半个绍兴在里头。”(《安昌竹枝词·其八》)绍兴四大古镇之一安昌的特点一目了然。如果说“舌尖一滴仁昌酱,半个绍兴在里头”,那么,他的《安昌竹枝词》八首则是从不同角度反映了安昌的全貌,完全可以说“一个安昌在里头。”他的这几组竹枝词均从不同方面表现了各地的风情,无雷同之感。当代的山水田园诗创作中,需要这种节奏鲜明、内容丰富的竹枝词充实山水田园诗库。例如儋州调声是海南省儋州市民间音乐,用儋州方言演唱,节奏明快,旋律优美,感情热烈,可歌可舞,被誉为“南国艺苑奇葩”。笔者曾对当地文联提议,发动当地诗人力量,以儋州调声为基调,融入诗歌创作,创作出具有儋州特色的竹枝词,对此,笔者满怀期待。

(五)个性化期待

同为山水诗代表的王维和孟浩然,虽然创作风格相近,都是清新自然的路线,但依然有区别。王维的《山居秋暝》“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风格清新淡雅,最能代表其山水田园诗的特色;孟浩然的诗歌清淡简朴,生活气息浓厚,如《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在当代山水田园诗创作中,“脸谱化”倾向还比较严重。从内容上看,此山水与彼山水“似曾相识”,此田园与彼田园“相差无二”;从个人创作特点来看,亦缺少个性化表达,虽然有不少诗友在这方面也做了努力,但还是不够,还未形成成熟的个人风格,抑或形成了定式,难以突破。刘庆霖老师在这方面很有自己的见地,他在《能使江山助我诗》一文中谈到了山水诗的攫取问题。他认为要“以山水为书”“与山水为友”“融山水为已”,方“得江山之助”。所以,山水诗人必须亲临大自然,亲自观察、体验山川景物,亲身领略无穷无尽的自然美,才有可能进入创作。这是山水诗创作的一个重要命题,也是古代诗人与诗论家一向十分重视的问题。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里早已说道:“山林皋壤,实文章之奥府,屈平所以能洞鉴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得江山之助”已经成为后世文人们尽人皆知的一条古训。因此,当代诗人理应深入大自然,与山水为亲,才能创作出富有个性的真性情之作,这与前面所说的“云端”采风是两回事。当代山水田园诗呼唤自然真性的回归,期待个性空间的审美高度。

(六)风雅化期待

这里所说的“风雅”,指的是“俗”与“雅”的两种表达倾向。“风雅”一词源自《诗经》。《诗经》分《风》《雅》《颂》三类,《风》是周代各地的歌谣;《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发展至今,“风”可以看作是以口语入诗的通俗化表达,多以“草根诗人”为主;“雅”可以看作书面语入诗的典雅化表达,多以“文人学者”为主。目前的山水田园诗出现了两种极端,要么俗得“粗浅油滑”,似顺口溜;要么雅得“典故成堆”,似说明书。这两种倾向与我们期待的山水田园诗的模样相去甚远。所以,如何将“俗”与“雅”融汇交集,是摆在当代诗人面前的又一道题目。用语过俗的,要注意提炼口语,使之艺术化;用语过雅的,要注意融入生活元素,使之生活化。总之,要善于处理好生活与艺术之间的关系,形成“风雅一体”的审美情趣。

任何诗歌类型的纵向发展,都可以看出时代赋予诗歌的特征。山水田园诗作为诗歌的一个分支,同样如此。山川也罢,田园也好,随着时代的发展,它们永远是诗人们眼里的客观存在,永远是诗歌的主角。尤其是多元化发展的当代社会,赋予田园诗更多的内涵。作为当代诗人,能够将“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描绘出来,能够流连风景,陶冶性情,是幸福的!创作出富有当代特色的优秀山水田园诗词,奉献给读者与社会,更是幸福的!

以上浅见,仅为笔者一家之言,不当处还望方家指正!

——2020中国襄阳·孟浩然田园(山水)诗词论坛论文

2020-12-09

作 者 简 介

张金英,网名南国英子,笔名英子。70后,粤人居琼。倾心诗词创作与评论,创办《英子评诗》公众平台,现为中华诗词学会理事、中华诗词学会教育培训中心高级研修班导师、《中华诗词》《诗刊》特约评论员、海南省诗词学会副会长兼会刊《琼苑》执行主编。

《英子评诗》微刊第201期

撰稿、编审、制作:张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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