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鹏论:前苏格拉底哲学之总结(下)
人生注定是场悲剧,因为死亡没有概率,既是注定的,也是公平的,所以,对待活着能够遭遇的绝大多数悲惨的态度当如塞涅卡所说:“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坤鹏论
希腊人是典型的哲学民族。
尼采说:“其他民族出圣徒,希腊出哲人。”
特别是前苏格拉底时期的哲学家,尼采认为,他们“敢于身体力行哲学法则”,“怀着一种单纯的男子气的忠诚以哲学方式生活”。“他们为了生活,而不是为了博学从事哲学,创造了典型的哲学头脑。”
一、他们的贡献极为巨大
坤鹏论曾讲过,公元前6世纪~公元前5世纪,不仅是在古希腊,而是在地球多个不同的地方,甚至几乎是相互隔绝的不同文明区域之内,人类的精神同时向前迈了一大步,仿佛人类最伟大的思想家同时苏醒了过来。
德国著名的生存主义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将这段时间称为“世界历史的轴心时代”。
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对这个巨大的“巧合”现象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而且,光是古希腊地区,哲学思想也是在不同地区几乎同时出现的,这里云集了众多、富有高度创造性思索宇宙人生问题的思想家,如此壮观的场面在人类思想史上几乎空前绝后。
之所以用“几乎”这个词,因为在东方,在中国,在春秋战国时期(公元前770年~公元前221年),从思想学术流派的成就上讲,不仅与之交相辉映,甚至更为昌盛的,时间要早一些,但基本同期。
那段时期,中国的思想领域形成了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并诞生了以孔子、老子、墨子为代表的三大哲学体系。
而且,有史料记载的“诸子百家”实际有上千家,数得上名字的一共有189家,其中流传较广、影响较大、最为著名的是几十家,这里面有12家被发展成学派。
最为值得我们骄傲的是,前苏格拉底的哲学家的著作都只有断简残篇,而我们先祖的著作虽然经历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以及汉代的独尊儒术,但绝大部分基本被完整地传承下来。
坤鹏论认为,当泰勒斯提出世界源于水时,他开启了一种最宝贵的哲学精神——一心越过经验的樊篱,“愚蠢”地惊讶、探究习以为常、熟视无睹的“常识”,凭借一种异样的、非逻辑的力量——想象,在众多的可能性中飞跃。
他之后那些自然哲学家们秉承这种精神去了解世界,并乐观地认为这并不难。
正是这种乐观让他们大胆地去假设,去论证,去逻辑推断,他们充满朝气,敢于冒险,对自己好奇的一切都勇往直前。
于是,五光十色的自然主义世界观如同一股股朝气蓬勃的力量向我们扑面而来,并为之如痴如醉。
后来的希腊以及西方所有的哲学流派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他们的源头和先驱。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西方哲学史的重要问题(甚至可以包括整个科学史),几乎没有一个不被那时的古希腊哲学家思考过,即使没有解决,至少他们提出了问题并对其展开了讨论。
他们为西方早期思想奠定了基础,他们的思想是西方思想的最初渊源。
“哲学通过选择和析出异常、惊人、困难、神圣的东西而使自己区别于科学,就像它通过重视无用的东西而使自己区别于聪明一样。科学……在不惜任何代价求知一切的盲目欲望支配下冲向一切可知之物。相反,哲学思维却永远立足于最值得认识的事物,立足于伟大重要的认识。”因此,“哲学就是从给'伟大’立法开始的。”尼采如此评价道。
伟大的天才哲学家康德证明了作为科学的形而上学之不可能,尼采深受启发,并成为其对哲学理解的起点。
尼采坚持认为,哲学对世界本质的认识首先应该是一种直觉,哲学家要有个性,哲学其实是一种艺术,所以,哲学的真正手段是想象而非逻辑,逻辑至多只能充当事物构筑体系的工具。
而前苏格拉底的哲学家们,恰恰就是这样充满着个性的艺术家,他们“乘着想象的翅膀从一种可能性飞向另一种可能性。”
因此,要想知道哲学是什么,哲学应该是什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学习这些哲学家。
坤鹏论恰恰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思考与分享,对哲学的认知也再次升级,明白了为什么尼采会说,哲学按其实质不是知识,而是生活方式。
为什么?以后分享!
罗素则在其《西方哲学简史》前苏格拉底哲学的结束部分这样总结道:“德谟克利特之后的哲学,失败之处就在于把人看做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宇宙。当时的哲学家研究的问题是'我们是如何知道这些知识的’,而不是'如何去知道更多的知识’。后来的苏格拉底突出了伦理的重要;接着柏拉图又否定现实,沉溺于自己创造出来的理型世界;再之后的亚里士多德把目的论引入科学,认为科学研究必有一个目的。尽管这些人都是天才,但是他们的思想结出的都是虚幻的、迷信的、唯心的果实。天主教神学是他们学说的最大受益者,直到文艺复兴,哲学才恢复到苏格拉底之前的那种状态。”
二、只有断简残篇的他们
前苏格拉底时期的哲学家给我们留下的只是他们著作的断简残篇。
有的甚至著作都已完全遗失,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也正因为如此,坤鹏论看到,有人曾质疑过这些哲学家是不是真正存在,是不是后人伪造的。
同时,相信很多人也会质疑,如果只有断简残篇,对于他们思想的介绍怎么又会如此丰富?
确实,如果只靠这些著作的残篇,没有其他间接资料可供参考,我们则只能继续在黑暗中摸索。
一般来说,后代的哲学家了解前苏格拉底时期哲学家主要依靠以下一些直接和间接资料:
第一,他们的断简残篇。
第二,柏拉图的对话录,他常常提到他以前的那些哲学家,客观讲,他的哲学内容更多是前辈思想的集大成。
他基本介绍了以前独立出现过的各派哲学,并将其中不符合自己理念的进行批判后丢弃,可用的则串接在一起,解释为一个他的理念的许多具体环节。
所以,如果我们熟知了前苏格拉底的古希腊哲学,再看柏拉图的哲学时,就能明显感觉到他更像是各派古代哲学家学说的进一步发挥,这也令他招致了抄袭的责难。
柏拉图曾花费不少钱财去搜集古代哲学家的著述。
比如:坤鹏论曾讲过他购买过毕达哥拉斯学派讲座内容的书。
在苏格拉底死后,28岁的柏拉图一为避祸,二为学习,离开雅典,在外面进行了长达12年异国游历。
他去过意大利、西西里岛、埃及,甚至有传说他曾到过恒河两岸的土地,在那里学习了印度人的神秘冥想。
在游历过程中他潜心学习各种高深的智慧,寻访各处神圣的殿堂,品读每一个坚毅信条。
他如饥似渴地吮吸着人类最顶级的智慧,将它们汇入到自己的思想中。
据说,他曾加入到由毕达哥拉斯创建的学派,深度吸取了毕达哥拉斯的观点。
能将思想写出来,还能够通俗地写出来,作者功力之高是不可否认的,这是必然经过精深研究才能做到的,所以,柏拉图讲出来的东西值得信任。
不过,由于他的著作主要让其他人在对话中谈哲学,这造成的问题是:分不清哪些思想在历史上真正属于那些哲学家,哪些地方是柏拉图对他们思想加以的发展,比如:《巴门尼德篇》中讲爱利亚学派的哲学,其中对该学说的进一步发挥就是属于柏拉图自己的。
第三,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他是西方第一个将叙述哲学的历史作为一种明确任务的人。
简单讲,亚里士多德是第一个写哲学史的人,也应该是第一位思想史学家。
同时,他还开启了一种论述的好习惯,那就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之前先对先哲们的有关论点分析一番,在他的模范带头作用下,这种习惯变得流行起来。
这个无心插柳的做法也为后人留下了丰富的了解前苏格拉底时期哲学家的间接材料。
亚里士多德曾专心而彻底地研究过古代的哲学家们,特别是在他的《形而上学》开篇部分以及别的著作中,他按照历史次序谈到过这些人。
他非常博学,哲学见地极高,就连他老师柏拉图都有点酸酸地称他“学园的知识分子”。
亚里士多德17岁进入柏拉图学园,一呆就是20年,由于特别好学,被柏拉图送了个外号叫:书虫。
因此他留下的资料也是值得信赖的。
黑格尔建议,“要研究希腊哲学,最好是去读他的《形而上学》第一卷。”
另外,在《赫拉克利特到底是流变论者还是恒定论者?》中坤鹏论讲过,现代学界有专家经过考证认为,柏拉图,包括亚里士多德,对于早期希腊哲学认知的重要来源是希庇阿斯的著作。
希庇阿斯属于智者派,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博学者,但其著作现已大半失传。
对照希庇阿斯的著作残篇可以证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对早期希腊哲学的许多陈述、判断、理解大都来自希庇阿斯的记叙。
第四,塞克斯都·恩披里克,晚期怀疑论者,他的《皮浪学说概要》和《反数学家》(国内翻译为《反对理论家》)是两部非常重要的著作。
因为他是一位怀疑论者,一方面要和独断论的哲学斗争,另一方面又要引用其他的哲学作为怀疑论的证据,所以他的著作中绝大部分充满了别的哲学家的学说。
他以这种方式而成了古代哲学史的最丰富的来源之一,为后人保存了许多有价值的残篇。
坤鹏论建议大家精读这两部著作,里面所讲的内容,即使现在依然非常令人启迪,因为那里面都是对思想最有营养的东西,永远不会过时。
而且,它们让我们明白,哲学最该有的精神、也是对待这个概率世界的精神是怀疑论的精神。
在《皮浪学说概要》关于哲学的主要区别中这样写道:
“就哲学所研究的问题,一些人声称已经发现了真理,一些人表明真理是不可理解的,一些人则继续他们的研究。”
继续研究的人就是怀疑论者。
第五,第欧根尼·拉尔修的《名哲言行录》,国内也有翻译为《古希腊哲学的故事》。
他记录了古希腊著名哲学家的生平和学说,以概要的形式收集在一起,编辑成册。
这本著作的一大特点是:将力所能及收集的信息都引用了进来,而不管看上去会不会太过八卦或是匪夷所思。
黑格尔认为,第欧根尼·拉尔修是没有哲学头脑的,所以他的著作“只是在一些外在的无价值的轶事里漫游”,但是哲学家的生活处处都可以当作哲学问题看,所以他也很重要。”
第六,西塞罗,古罗马时期的修辞学大师,以前坤鹏论在《什么是修辞学?(下)》介绍过。
他也是一位古希腊哲学的研究者,通过翻译,为罗马人介绍了很多希腊哲学的作品,使得希腊哲学的研究在希腊被罗马征服之后得以延续。
所以,西塞罗的相关著作也是古希腊哲学史的重要间接资料。
不过,黑格尔并不喜欢他,认为“他一般缺乏哲学头脑,所以他就只知道把哲学当作历史来讲。”
西塞罗主要介绍的是与他时代相近的哲学家,比如:斯多葛学派、伊壁鸠鲁学派、新柏拉图派、逍遥派等,他通过这些学派的哲学家去了解古代哲学家,“特别是通过抽象推理的媒介,而不是通过思辨的媒介”。
第七, 辛普里丘是晚期的希腊学者,属于新柏拉图主义者,他曾撰写了一部篇幅浩大的对亚里士多德《物理学》的注释,在所有亚里士多德的希腊注释家中,他是最敏锐最博学的一个。
总而言之,后人对前苏格拉底哲学家的著作残篇所能做出的注解是五花八门的,至今,关于它们的完整的、真实的原始面貌我们依然还只能猜测。
但恰恰是由于思想的多样性以及它们之间存在的矛盾,却使得哲学进一步发展,因为越是不同,人们越有考察、比较和探究思想及其矛盾的动力。
这其中的道理就像坤鹏论《博弈论给你讲个关于股市的故事》所阐述的——很多博弈的社会后果,都表现出一种中间状态而不是极端或绝对,复杂性科学告诉我们,这才是所有系统的最佳状态,同样道理,思想体系越多,各种可能性也就越大,人们的行动也越不一样,这个概率世界才能运动得更良好。
尽管前苏格拉底的哲学家只留给我们断简残篇,但是,我们或者该相信苏格拉底对于赫拉克利特那样的判断:
“赫拉克利特的还残留给我们的东西是优越的;但已遗失了的,我们必然设想,大概也是同样优越的。或者,如果我们希望命运是公正的,我们的后代永远保存最好的东西:那么关于赫拉克利特的残篇我们至少必须说:它是值得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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