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关公夜读春秋说起中国第二预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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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做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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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公读春秋代表了什么?

据说,荆州春秋阁有一副对联,

上联是:“文夫子,武夫子,两个夫子”,

下联是:“著春秋,读春秋,一部春秋”,

文圣孔子和武圣关羽就这样因为一部《春秋》联系在了一起。夜读《春秋》,这是《三国演义》为关羽打造的经典形象。这个对联几乎可以确定是明代以后的人写的,因为明代以前,关公并没有升格到武圣的地位,武圣还是太公姜子牙。

那么为什么《三国演义》要塑造关公读《春秋》的形象呢?因为《春秋》是孔圣人一生写的唯一一本史书,号称“微言大义”,一字之差褒贬之意显现。比如明明是“郑庄公”,孔子偏要记载为“郑伯”,公侯伯子男,硬生生在称呼上降两级,就是因为郑庄公做了不地道的事情,不配做公爵,降两级留用吧。

偏偏这种写作手法没文化的人还看不出来,有点文化的人才能看出来。因为在中国古代的社会环境中,没有一丁点文化的人是不会想着造反的,也造不起来,造反的往往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所谓文化人。中国三千年起义史,从第一次国人起义到最后一次的太平天国,领导者都是文化人。文化人登高一呼,农民们冲前面卖命。五四以后,火种往往从学校点燃,盖因学生有文化有热血有组织,稍一引导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所以失业率一定要压下去,首次就业率一定要提升,这又是闲谈了。

孔夫子纵观历史,深谙个中道理,所以写了一本《春秋》,记录事情很忠实,比如“x公和x子会盟与x地”,但在用词和称谓上有所取舍,这种写法既不影响历史记录的客观性,又表达了史官的个人看法,成为《春秋》这本史书的特点,也给以后的史官做了个榜样。后世的文化人读着读着就读出里面的味道,咂摸咂摸觉得不对劲,怕在历史上留个不好的名声,于是有些可造可不造的反,就忍住了。所以有言:“孔子做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这是润物细无声式的教育鞭策,实为又高明又可怕。

所以《春秋》就代表着忠,代表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观念,代表秩序,代表大一统,历史上每逢由乱转治的时候,需要大一统的时候,《春秋》就会被推崇到很高的地位,比如汉武帝时期,明朝初创时期等等。《三国演义》是以忠君保汉思想为主线的,因此,关公看《春秋》就间接凸显了关公所代表的忠义形象,此为其一。

其二是关公的武将身份。从北宋以后的中国大一统王朝往往都崇文抑武,因为晚唐五代时藩镇割据的经历太过惨痛,出于“把危险因素扼杀在萌芽前”的心理,文官们往往不希望武将太有学问。但武将一点学问没有也无法顺畅沟通,或者脑子太简单,被别有用心的谋士利用也会谋逆造反,所以武将们还是要读一点书的,那么读什么书呢?

《论语》不合适,一旦被武将们学通了,你引经据典骂他的时候被他们也引经据典反骂怎么办?《孟子》更不合适,“君为轻”的思想千万不能有。选来选去,《春秋》最合适,彰显忠义,推崇礼制,读完以后,想做乱臣贼子的人会恐惧,嗯,这个好。所以,宋代以后的武将大多都会读点《春秋》,不仅仅因为《春秋》是文官要求的,还因为《春秋》是一部历史书,记录跨度为254年,里面有很多经典战例,也是可供学习的。

但是,武将们读的《春秋》真是《春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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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和《春秋内传》

读者们看到这里可以百度一下《春秋》这部史书,试着看几页,你会发现这本书相当枯燥,比如开篇:

元年春王正月。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賵。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公子益师卒。

结束了,鲁隐公元年就是公元前722年,七句话,这一年里,天下发生的事就写!完!了!我们翻译过来就是:

鲁隐公元年,正月。

三月,隐公和邾仪父在“蔑”这个地方会盟。

五月,郑伯在“嫣”这个地方打败了段(人名)。

……

这么简略,就像《年鉴》上面罗列的一堆堆数字一样,怎么学呢?在哪里体现了微言大义呢?

别着急,如果说《春秋》是一本教材的话,那么伴随着《春秋》一起出来的,还有《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这三本教辅材料,辅助春秋的学习,称为《三传》,有了这三本书,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学《春秋》了。其中又数《左传》辅导的最详细。

比如《春秋》第一句“元年王正月”,我们直接看懵,谁的元年?王是谁?要干嘛?这时候翻开《左传》,解释如下:

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隐公立而奉之。

译文:

鲁惠公的原配夫人是孟子。孟子去世了,就用声子做了继室,声子生下了鲁隐公。(鲁隐公有个弟弟叫轨,轨是仲子生的,仲子是宋武公的女儿。)宋武公生仲子,仲子出生的时候,在手上有手纹,是“为鲁夫人”,所以(宋武公就把)仲子嫁给了我(鲁国国君,即鲁惠公)。(后来她)生了鲁桓公(名轨),然后惠公不久就死了,因此隐公即位(摄政),以尊奉桓公。

《左传》生怕别人看不懂,赶快交代了鲁隐公的父母来历,这下子读者就清楚了,原来鲁隐公是摄政啊,原来他母亲是宋国的,商丘人呐,等等等等。其他两本呢?都没有《左传》解释的清楚,所以《左传》就受到学习《春秋》的人普遍欢迎。

而且《左传》还有两个特点:

1、叙事活灵活现,故事性强,很详细的展现一些历史事件的场景,把枯燥的史书写成了半小说性质,比如郑庄公在隧道里见到母亲之后,出隧道时长出一口气,感慨的说:“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啊。”就让读者感同身受,随手还贡献了个“其乐融融”的成语。

2、跨度为254年的历史,各类预言占了242则,几乎一年一则预言,关键是最后预言还都应验了,这简直就是一本古代版《故事会》,上一年的记载中某人还趾高气扬,说老子天下第一,第二年直接扑街,还有比读这个更欢乐的吗?

再加上《左传》中的各类军事、政治案例、人生格言、做事哲理,所以学生们简直是爱不释手,但因为《左传》比较接地气,所以在最初在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并不以《左传》为学习《春秋》的主要教辅材料,主要推崇《公羊传》,甚至还贬低过《左传》,为“春秋三传,公羊独尊”。但架不住人民群众喜欢呐。慢慢的,学术界也拗不过,终于把《左传》改名为《春秋内传》,从此登上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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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公夜读的到底是什么书?

那么我们再说回来关公读的是什么书?东汉末年分三国,东汉开国之君汉光武帝刘秀就非常喜欢谶纬学,就是预言学,因为秀儿是亲身验证了“刘秀为天子”的预言的。《左传》是中国历史上第二本预言学巨著(第一本是《周易》,我们以后再聊),而且在中国儒家的四书五经体系之中,就越发流行。

所以在皇帝的倡导下,作为预言学巨著的《左传》几乎人手一本,人们聊天的时候都会讲几个《左传》上的段子,所以关公当时夜读的书,就极有可能是《左传》,当然,封面上印的是《春秋内传》或《春秋左氏传》,因为只有这本极类似故事会的史书,才会让人困意全无,秉烛通宵阅读,想一下我们小时候通宵看小说的情形。

历朝历代都从政治、军事、人生哲理等等方面去研究《左传》,但很少从预言学的方面去研究《左传》,一方面是古代儒者都会《周易》,这是上学的必修课,四书五经之一,所以没必要再专门研究;另一方面则因为卜卦算命在古代是下九流职业,读书人不屑于为之。

但是现代人没上过私塾,所以没有读过《周易》,自然也对《左传》中一些预言的案例不甚了解,那么我就想通过整理出来的242则预言,从《周易》的方向对《左传》做一次梳理,希望能对读者有所帮助。

这个系列很可能是比较少的类型,因为易者学《春秋》的不多,学《春秋》又懂预测的也不多,所以如果能梳理下来,坚持写下来,将是个大工程。写文章很苦,写系列文章更苦,而且要写得好,就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去查资料,比对资料,梳理资料,以免误导读者,更何况这是中古历史,不但史料不丰富,而且找到的史料大多不是甲骨文就是金文,查起来也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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