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政府大量发行货币,导致货不归一,黄宗羲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明代政府过度追求发行货币的利益性,因此关注点都集中在各种大额货币上,终将导致货不归一问题。需要强调的是这个问题,并不仅仅意味着商品交易时形式上的不方便,黄宗羲正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才将它分条列出。
毫无疑问金银属于大额货币,因此在使用时如果没有小额货币的辅助,就会导致商品价值与货币币值间换算不灵。明初,政府推行纸币也曾考虑这个问题,故而纸币的面额是以铜钱数来计算,而非金银重量。
由于政府坚持铜钱本位政策,因此尚未产生商品价格无法正常表述的问题,但伴随着金银地位的确立和钞法的终失败,政府过高地估计了经济发展的水平,开始忽视铜钱本位的重要性。既然铜钱可以无视轻重质量,按品种于等量白银兑换,说明明代政府已然放弃了它的法钱资格,而此时的铜钱,事实上已经几乎于一般商品无异了。
这时问题就出现了,农民和小手工业者,只能生产价值很低的农产品和手工艺品,而这些产品在少量交易时,几乎不能准确折成可以支付的白银,再加上明廷本不重视小额货币的社会作用,发行量一直不高,无法适应市场的需要。
因此在铜钱紧缺的许多时候,农民和小手工业者,只能以少量产品与金银交易,这种交易的粗糙性和随意性是可想而知的。而那些持有金银的统治阶级以及大商人、大手工业者、就可以用前文提到的克扣重量、降低成色等方法,以少量金银获得更多的产品或其他货币。
当享受到了不等价交换的利益之后,这些掌握国家实际命脉的人,又怎么会支持推行钱法,使小额货币大量进入市场参与交易,来破坏他们自己付少得多的特权呢?当赋税开始统一征银时,更加严重的问题发生了。
农民和手工业者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为了求得白银,避免日后钱银比值再度动荡、和临事兑换麻烦等问题,还乐于接受与金银的不等价的交换,也开始参与阻碍钱法的推行。
同时,一些有一定资本的商人,看准了社会经济出现问题的时机,用开钱铺兑换的方式获取商机,由于征税兑银的需要,那些不愿接受草率交易的民众手中,较优质的铜钱大半落入这些人手中,于是这些人就可以通过放出私钱、劣钱,或利用钱币质量的差异,哄抬兑率从中取利了。
由于这些问题的出现,明廷推行钱法的政策,实质上是顾此失彼之举,丧失了解决问题的针对性,也就取得不了什么效果了。由于官方活动而导致的铜钱、因无法正常进入市场流通,而徒耗受阻的情况。其中关于赋税的问题,主要是赋税征银之后产生的,因铜钱不能用于支付赋税,而丧失了部分支付功能,使其由于丧失本位资格,而几乎成为一般商品的弊病。
政府颁发铜钱却不回收,使得铜钱的市场信用大减,这对于钱法的推行是相当不利的,而赏赉对于钱法的影响,就更加显而易见了,那就是对货币资源单纯数量上的消耗。由于赏赐用钱的质量,一般要较日常流通的官钱高,更非市场中通用的私钱可比,故一般衣食无忧的官员,也不会过多使用这些钱。
加之自嘉靖朝开始,明廷为新钱和古旧钱,划分了不合理的兑换比例,使得质量上乘的新钱、本朝钱对普通百姓手中多的古钱、和私钱也有了一定的优势,尽管不如银对钱那么明显,但利用这些法律仍能从中获利,故而同样有囤积的作用,如此一来,新钱的使用率就更低了。
除了官员藏赏钱而不用外,外交赏赉的问题则更加严重。自明初郑和下西洋起,明代政府就一直非常热衷于外交活动,许多外国使团,往往瞄准明廷好大喜功的心理特点,与之展开贸易活动,并总能得到丰厚的利益,其中以日本为典型,而明廷为了避免金银等贵金属外流,在支付时都使用铜钱,数目非常惊人。
当然,外交赏赉还是一个严肃的事务,关乎明廷的外交形象,故赏赉用钱肯定只会是国朝新铸、或库存的新钱,而不会是流通日久的旧钱,更不会是前代的各类古钱了,因此庞大的数目对于各地的钱局,是逃避不了的压力。
伴随着纸币政策的影响,各地的钱炉也是时开时闭,即使开铸也不一定各炉都开,用于日常交易的铸钱量反不见得大,因此说外交赏赉、对明代铜钱有一定的消耗作用,是不为过的。
由于大量中国铜钱充斥日本市场,使得明朝钱币几乎成为了日本的主要货币。面对这种情况,足利幕府并不加以干涉,反而默认了明钱成为主要货币的情况,还在法令中变向为明钱的通行推波助澜,但永乐、宣德两朝铜钱之破毁者,却不在禁用范围内,既而长期不自行铸钱,干脆直接依赖于明朝的贸易货款、和赏赉赐钱用以流通。
而换个角度考虑,明廷本来就不在意小额货币的发行,而还要用大量的铜钱,去维持一个海外异国的需要,而且类似的情况在其他邻国也有出现,则明朝本土所能使用的铜钱就更加稀少了,新钱铸行之后,直接大量流于海外,很少能够回还,钱法的推行自然难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