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术不如卖屁股
马季先生曾经说过:“我爱相声,但我讨厌说相声这帮人。”我是真的爱京剧,但我也真的讨厌戏班这些人。
我个人对于京剧艺术的热爱是毋庸置疑的,从古到今,在中华大地上产生的剧种何止数千,何以诞生较晚的京剧后来居上,终成国粹,原因就在于京剧融汇了各兄弟剧种的精华,同时浓缩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粹,一方小小的舞台之上,承载的却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诗书典则、礼仪人伦,热爱京剧就是热爱本民族的文化,就是民族的文化自信,不爱京剧,看不懂京剧也只好说是”没文化”的体现了。
非止京剧,当今社会也存在着一种错位的乱象,卫生局的不卫生、文化局的没文化,京剧舞台上唱的是忠孝节悌、礼义廉耻,而下了台,有的演员却是男盗女娼,五毒俱全,这里我们应该说一句洋文:This, it seems to me, is the final irony.
曾有老先生对我说过,“唱戏的得是半个和尚”,说的是京剧演员要自律,特别是在生活作风方面,演员在舞台上的气力很重要,如果生活萎靡,在舞台上就不可能有出色的呈现,前辈武生大师尚和玉老先生为了保护嗓子,长期独居,有人便将他的名字倒置过来,戏称其为“玉和尚”。也有生活糜烂如徐碧云者,论艺术造诣原不在四大名旦之下,却因年轻时不懂得节制,旁骛增多,竟至闹出了奸情绯闻,早早的断送了自己的艺术生命。当下的京剧演员,以尚和玉老先生为楷模的少,效法徐碧云的居多,常常是第二天有演出,头一天还要在宾馆里翻云覆雨,嗓子也塌了,身上也瘘了,全靠着洒狗血、耍宝、开直播当网红维系,还有的在台上演《龙凤呈祥》,一到“洞房”就呲花冒嚎,台底下天天洞房却是越战越勇,台上叫小番叫不上去,床上叫小番却是非常足......
平心而论,国家给京剧演员开的工资是非常可观的,在北京,一个一级演员每月仅工资就可以拿到一万五千块左右,而他们尤嫌不足,仍旧要寻求挣外快的门路,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谁都有权利追求物质更为优渥的生活,可君子爱财,也应取之有道,戏曲演员教教学生、进进校园这都是好的,也挣了外快,也普及了国粹艺术,何乐而不为,可这样毕竟来钱慢啊,哪比得上清吟小班,出卖色相来钱来得快。这也恰恰顺应了当下的社会现状,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们现在也是各有一手,有的喜欢写字画画、有的喜欢古玩收藏,这些都还是高雅的,还有的喜欢女主播、女演员、女秘书,这就给那些渴望挣快钱的演员们提供了渠道,一曲唱罢,老板领导们要打赏,红包顺着脖领子贴着前胸往下塞,看的就是此时女演员的表现,您要是贞洁烈女,这钱还就真拿不到了,但要是配合得当,说不定塞完一个还有一个,钱是挣得不少,多贱呐!
旧社会原有相公堂子、清吟小班等腌臜场所,经过了无数前辈艺人的奋斗与呐喊,才将这些东西一步一步的在京剧里剔除,这体现了前辈艺术家那决不允许被践踏的自尊与自爱,反观现在的京剧演员,论艺术与前人无一丝可比之处,该继承的都丢了,该摒弃的都捡回来了,甚至在这方面超越了前人。
在旧社会,戏子的地位历来都是非常低下的,鹌鹑像鸟不是鸟、戏子是人不当人、猴子像人不是人,鹌鹑戏子猴都是达官显贵的玩物,这其中有社会的原因,也有旧时艺人自身的原因。只有新中国,只有共产党治下的新中国,京剧演员的地位才得到了质的提升,也只有在新中国,党和政府才对演员的个人生活与操守提出了要求与规范,真真正正的净化了舞台。而现在刚刚过去了七十年,当年净化舞台的成果便几乎丧失殆尽了,所有的糟粕流毒都有复苏的迹象,这不能不使人警惕,戏班里洁身自好的演员自然也有,可并不能占据主导地位,有的演员虽然没有劣迹,但也绝不是因为他们道德品质高尚,而仅仅是因为没有剧毒窝娼的本钱,一朝发迹,便会抢着将自己列入那张长长的腐化名单。
京剧演员在台上演的是忠臣孝子、贞洁烈女,台下也应以此自勉、自律,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君子养艺人,却不能“包养”艺人,京剧是可爱,艺人也应该是可爱的,京剧是圣洁的,艺人也应该是自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