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吃爆米花
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子书,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吃爆米花了,那种老式的爆米花。
其实,从小就喜欢爆米花。那个时候是由于物资匮乏没有零食的喜欢;而现在的喜欢,应该是源于对小时候的回忆了;小时候对爆米花的喜欢,则是真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现在的喜欢,是一种换换口味的怀旧了。
记得小时候,我们这里的农村的生活水平还很一般,小孩子的零食基本是地里长什么,就是什么:夏天是自家菜园子里的西红柿、黄瓜;到了冬天,则是享用零食也“过了冬”偶尔的白薯干基本上可以每天享用;花生,被用去榨油,只有在过年时候才能炒上一盆,可是也是先要留给客人的。于是,在漫长的冬天,玉米为原料的爆米花则成了我们的最爱。
其实,那个时候也不是每天都能够吃爆米花的。因为更多的玉米要拿去喂猪·喂鸡,没有更富裕的玉米用来嘣爆米花给孩子们“打零嘴”。基本上是一个月一次吧,嘣爆米花的大爷都会来村子里一次,村里的大喇叭一响:“社员注意啦,社员注意啦,老朱来村里嘣爆米花来啦!有嘣爆米花的都到大队广场来吧!”大喇叭一般是连续播报3遍,于是,家家户户的小孩子就坐不住了,或是欢呼雀跃、或是扭扭捏捏(那个时候的孩子们都很懂事,家里不宽裕的往往是扭扭捏捏或者干脆忍住)地去找大人,央求着允许去嘣爆米花。大人们往往是犹豫一下,然后小心的用茶缸子(一茶缸苞米正好嘣一锅爆米花)舀上满满一缸子,倒进盆里,然后再摸出2分钱,孩子们就会欢呼着一溜小跑地奔向大队广场了。
嘣爆米花的朱大爷早已经生好煤火,黑黝黝的小炮弹一样的爆米花机在炉火上不紧不慢的转着,大爷右手有节奏地不间断地摇着爆米花机,另一只手则偶尔地给炉子里填上一小铲子黑煤。一旁的空地上,则是黑乎乎的细眼儿铁丝大筒拖着个看不清颜色的大约5米长的布袋子,懒懒的趴在地上,就像一只癞皮狗。几个胆大的孩子围在爆米花机的旁边和朱大爷套近乎,听他讲古记儿;大多数的孩子则或远或近地围在铁丝桶的旁边和布袋子的尾部,等待着布袋子的缝隙漏出来的爆米花。
“躲开喽!”随着朱大爷的一声吆喝,孩子们轰然而散,远远地躲开铁丝捅和布袋子,双手捂着耳朵,瞪大眼睛盯着朱大爷舞龙一般左手抖搂抖搂铁丝捅,右手则轮着黑黝黝的爆米花机迅速将半个机身伸进用黑布缠绕了30公分的 铁丝捅头部,这个时候,胆小的孩子早已经躲在了大树后,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只听“嘭——嗵”一声响,孩子们如下山的小老虎,从树后、墙后涌向了铁丝捅和布袋子,朱大爷又舞龙一般把铁丝捅竖起来,把布袋子伸到一个撑着布口袋的孩子手中的口袋里,爆米花的香味就顺着布袋子与布袋子之间的缝隙流了出来。那个时候,撑着布袋子的孩子是满足的喜悦,那是他的爆米花,半袋子耶!其他的孩子则是蹲在地上,手疾眼快又手忙脚乱地抢着从铁丝桶的网眼和布袋子的缝隙处散落到地上的爆米花,一边捡着一边王嘴里放,全然不顾已经沾满了土。广场上一片欢笑和嘈杂,朱大爷像个将军一样,指挥着后面排队等候的孩子不要着急,一边用小眼睛眯着品评孩子们带来的玉米合不合格,然后把沾满了孩子手心温度的2分钱捏着放进自己胸前脏兮兮的布袋子里,继续把一罐苞米、一小撮糖精放进爆米花机里,继续摇着,添火,有节奏的声音在炉火上跳跃,一会儿,又是“躲开喽”的吆喝声和“嘭——嗵”以及孩子们的欢笑声。
一晃,这个场景已经过去了30多年了。我早已经不用再奔跑着去嘣爆米花了,也不用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抢掉在地上的爆米花了。城区的街里有6份嘣爆米花的,5份是现代化的奶油爆米花,只有一份李大叔还是那种老式的炮弹爆米花机,只不过,经过他的研究改良,转到爆米花机的不是李大叔,而是他发明的一种匀速摇动装置,那个用来升温的煤炉也为了环保,换做了煤气灶。我常常开车到李大叔那里,蹲在那里,看大叔惬意地听着收音机里的皮影调,等着半个小时左右的一声“嘭——嗵”,然后再买上两袋子爆米花,满心满足地回家。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日子很清苦,但是也令人感到幸福:一袋子爆米花足以让一个孩子乐上半个月;一袋子爆米花,也足以让一个孩子期盼半个月。而我们的父母,则是从牙缝里嘞,也会为我们积攒下如同爆米花绵软甘甜的幸福,所以,我们是幸运的,是幸福的。决定:一半天去买爆米花,给父母也买上一袋子,如同当初他们为我们嘣爆米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