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解读——《感遇诗三十八首》（其二十三）

翡翠巢南海，雄雌珠树林。

何知美人意，骄爱比黄金。

杀身炎州里，委羽玉堂阴。

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食。

岂在在遐远，虞罗忽见寻。

多材信为累，叹息此珍禽。

注：

翡翠：生活在水边的鸟，羽毛可以做装饰品。

炎州：指南方。

玉堂：嫔妃的居所。

葳蕤：指羽毛饰物的姿态。

虞罗：打鱼之人所设置的罗网。

解读：

这是一首寓言诗，以翡翠伤身来说明“多材所累”的道理，显然这种思想是非常消极的。但是结合陈子昂所生活的时代，武则天重用其宗室成员，诛杀异己，陷害忠良，陈子昂努力出仕，却遭受打击，最终以“逆党”罪下狱。从这首诗当中可以看出，陈子昂产生远祸思想不是偶然的，全诗运用了双关写法，多处用“比”，虽句句写鸟，但实则句句写人。

翡翠原是生活在南海之边，双宿双飞于三株树上，但因为有钱人家的女子爱上了它们的羽毛，便与黄金同价，于是猎人捕杀它们。有买卖，就有伤害，翡翠惨遭杀戮，羽毛被拔取后卖到了有钱人家的后堂。“炎州里”和“玉堂阴”对比，显示出生与死、热和冷的对比。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呢？诗人 认为“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食。”原来是翡翠的羽毛可以做人类的各种装饰，这也正是这种鸟的价值和祸根所在。这两句虽然写得美丽动人，但其背后却是翡翠血淋淋的代价。

如此惨境，为什么翡翠鸟不远走高飞呢？“岂不在遐远，虞罗忽见寻”。道出了翡翠鸟无论如何，也逃不脱那些罗网诛杀的命运。

翡翠鸟的遭遇难道不是像诗人这样的人的命运的写照吗？多材信为累，叹息此珍禽。诗人一腔报负，却只能武氏朝堂的点缀品，他为什么不能躲远点呢？老家四川离京城也算远吧，但也终究难逃统治者的罗网。在陈子昂看来，自己一生为才华所累，不禁暗自叹息。

然而正如闻一多先生评价陈子昂——“纵横家给了他飞翔之力，道家给了他飞翔之术，儒家给了他顾尘之累，佛家给了他终归人世而又能妙赏自然之趣”。因此陈子昂也明白，才华是与生俱来的，如同翡翠的羽毛，不能舍弃，无法改变，即便在遥远的南海，终究逃脱不了杀身之祸。谁料诗人一语成谶，自己辞官隐居山林后，不久被下狱含冤而死。

陈子昂（661—702），字伯玉，四川射洪人。少时家庭殷实，任侠使气。十六岁后始发愤攻读。684年进士及第，后授麟台正字，转升右拾遗，世称“陈拾遗”。武后当政时，因言语切直而遭陷入狱。686年，随左补阙乔知之来西北居延海、张掖河。698年，父亲去世，在居丧期间，遭到射洪县令段简罗的迫害，含冤死于狱中。新旧《唐书》有传。《全唐诗》存诗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