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艺国际】冷远利 | 小区琐事（短小说）

▼ 小区琐事（短小说）

作者/冷远利

【作家/诗人简介】

★ 冷远利，广东省梅州市梅南镇巢布村人，爱好涂写。

【作家/诗人作品】 

小区琐事（短小说）

冷远利

两天没下雨，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我这向西的阳台，一到下午就装了一阳台的太阳，温度陡升。为了降温，我泼了好几次冷水了，一次又一次都被太阳吸干。我又泼了一次水。为了降温，厅里吊扇一天转到晚，从早上的一档，加到了四档，还是热烘烘的，汗津津的。邻居刘哥大概热，开了空调。他老婆刘嫂油站上班，今天休假在家，哇哇大叫：“电费贵呀，知道不？”刘哥大概还没熄掉，刘嫂又哼：“你爸不是开电厂的啦！”然后大概空调关了，刘嫂就没了声息。但是，他咳起来了，他这样咳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有回我问他：“刘哥你咋地这么咳？”

他回答：“得了慢性咽喉炎。”

“哦。”我问：“捡药吃了吗？”

“吃了。只是还是咳。”

“慢性的没那么快好的，得慢慢的调养。”

按理说他这样的病是有药医治的，为何却一直咳个不停呢？

“刘哥不去看医生可是小病拖成大病。”另一个邻居钟嫂有回说：“刘嫂不愿出医疗费，不知哪弄来个秘方，天天泡金银花蜂蜜水他喝，他喝了几个月了，也没见好，越来越咳。”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当儿，我的五岁哑巴智障儿子旺仔在厅里玩石头，我上午从河沙坝淘了些光滑圆润的小石头给他数数。他数到五，不知道下一个数了，就跑前来比手画脚，直到我告诉他五后面是六、七、八、九，他才又回去数他的石头去了。我每每看到儿子的模样就忧愁！儿子成长的过程，和常人是有差异的，常人这个时候是去幼儿园上学了的，但是他不能，他只能窝在家里。我带他看过医生，医生诊断说：“他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我问：“什么时候是最佳治疗时间呢？”

“月子里头，不能超过三个月。”

我惊异。

医生又问：“他生下来时是不是天天睡大觉？是不是从来没哭过闹过？”

“是。我公公还夸他很乖，比他阿钚（我丈夫）那时乖多了。”

“真是没科普知识，所以延误了。”医生无能为力。

之前，公公在世时，一直都是他带旺仔。有他照管旺仔，我好打份工，在附近的毛巾厂剪线头。他这新年伊始就突然去世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那天临晚，我下班回来，就见门口搭起了白色布棚，公公已经被房亲们装殓进纸棺里。想不到的，生命如草芥啊！

后来，我猜着公公的死与阿钚有关，我甚至怀疑是他喝酒醉了把公公推倒墙角撞死的。公公有心脏病，即便阿钚不推他，就他那脾气，时常口出狂言，气也把他气死了。

公公死了后，没人带旺仔，我只得辞了毛巾厂的工作，回家带他。我也不想失去那份工作的，曾四处打听过我婆婆的下落，但是都不知她和哪个野男人跑哪儿去了。即便找到了她也未必肯回来，就打消了念头没继续寻找。自己带旺仔，时间长了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就把旺仔给我山里的父母带。我继续去上班。这样生活费才有着落。阿钚他搞屋内装修，也颇能赚些钱，但是他喝酒喝得厉害，他的脾气也越来越糟，哪敢跟他拿生活费。也不知怎的，他喝酒后脾气越来越坏，老打我出气。我气不过才去法院申请跟他离婚。要分居两年后法院才裁决。还没等法院判决，阿钚就死了，酒精过度中毒而死。

我不知道他真的会死。我不知道我跟他分居，要跟他离婚是不是对他打击太大，以致他一蹶不振，喝更多的酒，借酒浇愁，致死。无论怎的，他的死于我是难以接受的，又不得不接受。作为人妻，在他危难时，应该不离不弃，给他重生的机会，然而我没有，等他死去了才知道，原来我并不是真的想要跟他离婚，只是希望用这种方法警醒他，却适得其反。事已至此，我内疚又有什么用？

我请了一个月长假。把旺仔从父母那边接回来。我每天每晚都在想阿钚，那个帅小伙当初和我一见钟情。那个帅小伙，我父母都看好，毕竟我自己有残废（长短脚），人家能看上我，妈妈说是我的福气。可是那个帅小伙怎的熏起了酒呢？妈妈说他一定是中了酒邪，妈妈去庙里为他许愿，抄上他的生辰八字，为他驱过邪，妈妈希望他好好地。他好好地，我才有好日子过。但是，事与违愿。他把他自己弄得一团糟，把一个家弄得一团糟，直到死亡。而我的希望已破碎。我们再不能破镜重圆，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呢？

刘哥又咳起来了，那咳声好似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好痛苦，他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就说起话来：“我不应该不交医疗保。我要把房子卖了去医病。”

“那我们母子住露天去吗？”刘嫂大声抗议。

刘哥便不说话了。刘哥是护林员，管山。

过一阵子，刘哥又咳起来，咳得很辛苦。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他又说起话来：“我的工资你是存有的，你就不能拿出来我治治病吗？”

刘嫂说：“你才多少钱？千多块，够你吃，还想存。买房子二十几万不是钱？儿子广州读书不花钱？”

刘哥便再不出声了。

过一会儿又咳起来了。

我的旺仔玩石头玩累了，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真是年少不是愁滋味呀！

刘哥咳声停下来时，对面有人唱起了歌曲：

微风起了

白云飘走了

热气吹散了

太阳终于落山了

天就来黑了

晚饭做好了

三菜一汤小康水平了

唱首歌心情大好

发财富贵盼不到

只要身体健康三餐有好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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