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杂谈:刘惔是不是桓温的哥们?
写在前面
外面的世界,因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闹翻了,一人一处有病,人人处处不得安生。专家说,为了大家,封城吧!学生关切我有没有口罩可戴,发来QQ链接。这个年,铁定是要戴着口罩过了。城封没封?我不知道,且先将我的世界闭关封城吧!
趁着这短寒假,窝在我的城里,把该写的教案写了,把该读的书读了。一本《世说新语》,就够好一番折腾,什么病毒也感染不到我。我如今只中书的毒。
(一)刘惔与刘恢是不是同一个人?
没有搞懂刘义庆编《世说新语》咋想的,把些牛屁哄哄的大人物言谈、事迹弄得碎金散银,让我严重怀疑他是婆婆性格,更喜欢碎碎念;或者有些三八性格,更擅东长西短的八卦。多亏好人张忱石编了《世说新语》人名索引,可怜的我在没有学四角号码查阅法的情况下,硬生生地页页翻,总算把个刘惔、桓温先弄了个底朝天。
首先,围绕刘惔是不是刘恢,刘恢是不是等于刘惔这个问题,在“赏誉”8-73中,余嘉锡老人家引经据典,义正辞严地结论:“恢之与惔,即是一人,无疑也。”是一人就好办了,不是一人,还不好厘清刘惔与桓温的关系呢?
(二)两姐妹:司马兴男与司马男弟
可能是女人的缘故,我总是先关切刘惔和桓温的老婆是谁?
首先,在“排调”25-36中,刘惔的老婆出场了,这是一个护夫心切的女主。老公在睡觉,朋友来了,没起来就没起来,咋地了?居然敢写诗讽刺,其实也算不上讽刺,就引了《诗经》里的句子“角枕粲兮,锦衾烂兮”,将其改编了一下,成为“角枕粲文茵,锦衾烂长筵”。这下女主不高兴了,没修养!我猜,真正不高兴的,可能是客人直闯内室,见到人家的内幕寝室不说,还拿这个写诗,故有些恼羞。我估计袁羊跟刘惔平素里也是互相调侃,亲密惯了。只是男人间的亲密示之于老婆面前,尤其还是个公主老婆面前,就有点过了,有那么丁点示威的意味。
于是乎,刘惔老婆忿忿不平道:“袁羊,古之遗狂!”这话说得忒有味!细品之下有二。其一浅表层:袁羊呀,你太嚣张了,太张狂了!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不合适宜的“古之遗”!其二深内层:老公啊,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你睡觉,我就是守护你的门神。咱们家的事,不好拿出去示人......
这么有意思的女主是谁呀,一看小注,吓一跳,刘惔老婆居然是晋明帝女儿庐陵公主,司马男弟。
我瞬间闪过“贤媛”19-21里的记载,那个领十几个婢女,扛刀子举棒子,气势汹汹地直奔小三“李势妹”处的桓温老婆,势必要鱼死网破的晋明帝女儿南康公主,司马兴男。
题外话:司马兴男和司马男弟。我估计晋明帝想生继承人想疯了。
有意思了!深可玩味了!两个女人,两个亲姐妹,让刘惔和桓温有了姻亲关系。不再是纯粹的哥们了。也就是说,两人都与其上司简文帝司马昱有了更亲密的一腿。要知道,司马昱是晋明帝司马绍的异母弟弟。当然,庐陵公主和南康公主也不是一个妈生的。总起来说,就是简文帝把自己的两个侄女嫁给了自己的两个倚重的下属。
(三)两哥们:桓温与刘惔
如此再来看刘惔和桓温的关系,就特别有意思了!
我们来读一读《世说新语》——
2.64 刘尹与桓宣武共听讲《礼记》。桓云:“时有入心处,便觉咫尺玄门。”刘曰:“此未关至极,自是金华殿之语。”
行人点评:两人有同学之谊。刘惔貌似学问比桓温要高出那么一点点。
5.44 桓大司马诣刘尹,卧不起。桓弯弹弹刘枕,丸迸碎床褥间。刘作色而起曰:“使君,如馨地宁可斗战求胜?”桓甚有恨容。
5.54 王、刘与桓公共至覆舟山看。酒酣后,刘牵脚加桓公颈,桓公甚不堪,举手拨去。既还,王长史语刘曰:“伊讵可形色加人不?”
行人点评:一个是睡觉后桓温去骚扰,一个是酒酣后刘惔纵恣情,活脱脱的两个哥们好嘛。但细品深究一下,桓温好像在两人关系中,处于下风地段。作大司马又当如何?刘惔卧不起就是卧不起,袁羊来了,不起;桓大司马来了,照样不起!刘惔一“作色”变脸,一“使君”称呼,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俗话说:酒后显真情。刘惔牵脚桓公颈上,桓公甚不堪。注意,是甚不堪,没有办法忍受下去了,就举手拨去。意料之中,情理之内的举动。此事完了也就罢了。居然没完没结,王长史与刘惔还要对此私语一番,背后点评,不容人家桓公“形色加人”,是不是有点过份?
故事讲述前,其身份的表明尤为值得玩味,前一个强调“桓大司马”,以权势取胜;后一个表明“桓公”,以地位彰显。但又如何?刘惔好像就是刘惔!
9.37 桓大司马下都,问真长曰:“闻会稽王(简文帝司马昱)语奇进,尔邪?”刘曰:“极进,然故是第二流中人耳!”桓曰:“第一流复是谁?”刘曰:“正是我辈耳。”
行人呓语:背后议论上司学问,宣称我辈方是第一流中人,上司不过第二流。也许言其实,不过,还是稍微那么傲娇了一点点,刘惔显然身上有知识分子的毛病,孤傲自赏,不够低调。
7.19小庚临终,自表以子园客为代。朝廷虑其不从命,未知其遣,乃共议用桓温。刘尹曰:“使伊去,必能克定西楚,然恐不可复制。”
7.20 桓公将伐蜀,在事诸贤咸以李势在蜀既久,承藉累叶,且形据上流,三峡未易可克。唯刘尹云:“伊必能克蜀。观其蒲博,不必得则不为。”
14.27 刘尹道桓公:“鬓如反猬皮,眉如紫石棱,自是孙仲谋、司马宣王一流人。”
行人呓语:刘惔应该是对桓温知根知底。桓温有谋略,有野心。作为桓温朋友,对其克定西楚,伐蜀必成抱有充分的信心,但“然恐不可复制”一句,充分暴露了刘惔跟桓温绝对不是一个战壕的哥们。刘惔跟谁一条心呢?简文帝么?背后还说人家学问二流呢。
桓温的很多故事,有真性情,更可爱!对十围柳树泫然流泪,对母猿哀情生悯黜兵,虽想篡位却怕见简文帝流泪,怕撒酒疯的哥们谢奕避躲老婆屋......
相形之下,刘惔确实比桓温更有心机。
25.24 桓大司马乘雪欲猎,先过王、刘诸人许。真长见其装束单急,问:“老贼欲持此何作?”桓曰:“我若不为此,卿辈亦那得坐谈?”
行人呓语:此则很妙。桓大司马乘雪欲猎,先见过刘惔,一则显桓温看重刘惔;刘惔直呼桓温“老贼”,二则见其两人关系从密亲厚。桓温答语:“我若不为此,卿辈亦那得坐谈?”三则挑明桓温尚行重武,是一纠纠武夫;刘惔,也就是叭啦叭啦的一谋士形象,小知识分子。
刘惔与桓温是不是哥们,还需要深挖。我再读读后与诸君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