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张军/风吹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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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
张军
出
生
日
哇的一声哭
惊天动地，似乎
比消瘦憔悴的母亲
还要委屈
天生就知道吃
尚未睁眼
便张着嘴
哇哇大哭
母亲忍着巨痛
捏着胀痛的乳房
小心翼翼地喂奶
哭声嘎然而止
手忙脚乱的一家人
终于松了一口气
守在院子里的大灰狗
揺着尾巴，一声不吭
那个让全家人提心吊胆
之后，又喜笑颜开的冬夜
月明星稀，土窑洞里那盏
昏暗的煤油灯，彻夜长明
永
远
的
乡
愁
老屋是地坑院里
四孔大小不一的土窑
如今，独守老家的弟弟
早已住进宽敞明亮的四合院
清晨，霞光里的村庄
鸡鸣声声，炊烟袅袅
早起的老人，在田间地头
用最质朴的方言
与一株庄稼亲切交谈
村小，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
随风飘荡
夜晚，月光下的村庄
炊烟飘摇，庄稼在悄无声息地生长
果树谈论各自的梦想
沸腾了一整天的村庄
在渐渐稀疏的狗吠声中
宁静而安详
住了一辈子土窑
劳累了一生的爷爷和父亲
最后，都不约而同地
住进形如土窑的用爷爷亲手栽的
那棵老杨树打造的棺材里
老屋，是我们的根须
萦绕在故乡上空的缕缕炊烟
是漂泊在外的游子
永远的乡愁
望
故
乡
如水的月光
淋湿了我的衣裳
中秋的夜晚
独自徘徊在江边
思绪随江水流淌
几片金黄的落叶
随风飞扬
此刻，千里之外的故乡
无数果树，怀揣梦想
阵阵果香，随风飘扬
苹果露出红彤彤的脸庞
个个喜气洋洋
黄亮亮的玉米与黄豆
时刻准备颗粒归仓
月光下的村庄
农家小院灯光明亮
跳完广场舞回家的女人
早已守候在电视机旁
聚集在村口聊天的老人
刚刚散场，有的抽着旱烟
有的吼着秦腔
独处异乡望故乡
顿觉秋风渐渐凉
如水的月光
一如我淡淡的乡愁
悠远而绵长
陪
父
亲
说
话
咱家门前的杏花开了
枣花开了，梨花也开了
你肯定闻到了花香
昨夜，我梦见你
蹲在杏子树下
抽着旱烟
望着老屋的旧窑洞
发呆
你坟头的野花开了
绿油油的小草
在向我招手
你坟前的那棵松树
三十多年了
依然生机勃勃
仿佛当年的你
和如今的我
最
难
忘
的
音
乐
三十多年前，一个夏日的黎明
带着美梦，带着母亲的叮嘱
告别冬暖夏凉的窑洞，背着
几本书和几件旧衣服，外出打工
第三天中午，汗流浃背的我
抵达古城荆州，风尘仆仆
第四天中午，烈日下的我
与来自四川的几个民工
用沉重的铁锤
开始敲击坚硬的水泥路面
那一刻，我就像一个
敲打木鱼念经的和尚
那叮当叮当的声响
是我今生最难忘的音乐
雕
刻
时
光
五十年了
我一直用自己的双手
雕刻时光
我从不怀疑自身的记忆力
也从不怀疑脑海的辽阔
所有痛苦与快乐，失败与成功
都会一一存储
我一直用自己的双脚
丈量人生
将所有足迹连接
便是我，在尘世
匆忙而平淡的一生
归
宿
阳光明媚，油菜花飘香
金黄色的诱惑，难以抗拒
叽叽喳喳的鸟儿
落下又飞起，飞来又飞去
泥土是种子的归宿
阳光和雨露是种子的渴求
发芽，开花，结果
是种子生命的延续
独处异乡望故乡
老屋是我的根，屋顶的炊烟
是我的魂，那厚厚的黄土
是我最终的归宿
作者简介
张军，男，1968年生，甘肃正宁人，现居湖北。作品散见于《诗潮》《星火》《星河》《甘肃日报》等刊，部分入选《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读》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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