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 为 媒

张庄离城十里,在北山下沟口处。原先走的是河滩里的小道,现在,宽漫漫的河滩已变成一条窄窄的水泥渠,大路一通,小道没了。不过,甫生还想那条人踩驴踏出来的小道,因为,穿越河滩的小道,又捷近,又有溪流野花一路相伴,还有,听见人的脚音急惶惶藏身的蜥蜴,跑远又停住瞧行人的田鼠,“抓住它——”有时草丛里惊出一只野兔来,让人虽白追一阵,也能乐呵一会儿。

夏天,只要看见罩了北山的浓云里雷鸣电闪,就不要走了。用不了多大一会儿,混浊的山洪像一群激怒了的猛兽从沟里咆哮着冲撞出来。哇,哇——声中河滩突然到处是潮潮的土腥味儿。洪水头过去,虽然水声小了一些,还不要下水,因为浊流里仍有无数小石头在滚动——你敢?守在岸边也不寂寞;急雨落杏洪水送,有时,会载沉载浮地泊到脚下。不用猜,上游有杏树。望远方,彩虹下面,雨后的白云正在坡上缓缓飘移。白云生处,峪口一带,一片翠色逼人的杏林里,有炊烟袅袅升起,还远吗?你听,犬声隐隐——不远了。

甫生今天要到张庄相亲,领他的是大媒人臭小。臭小是个懒鬼,不想受苦,却总想吃点飞食。每天睡得红日三竿才起,起来后,站在院里歪着头想,今儿该去哪儿呢?对,领甫生去张庄吧。臭小早饭晚饭不开灶,日中一食吃在外。蹭饭时间掐算得极准,老是等用他说媒的人家往开一揭锅盖那一刻,他进屋了。没说的,吃吧。起初他还拿捏着呢“吃过了,喝口汤吧”。嘴里喝着稀的,眼里盯着稠的,菜也不就,两句话没说完,一个馒头就吞下了肚。

甫生今年二十六岁,在农大林果系念了四年书回来找不到工作,只好在城里卖杂货自打闹:一过春节卖玩具,正月十五卖红灯,清明前后卖香纸,花盆,端午节摆出粽叶,红枣,天一热窗纱门帘,立冬后火炉烟筒,晴卖草帽雨卖伞,大年三十靠卖对联再赚几个肉钱。

但不论怎么闹腾,在城里也不好找对象。没楼没车没工作,谁肯嫁他。“到乡下找吧”,臭小随身有好多相片,“看对那个我给你说那个”。一张一张看过去,丰满的,苗条的,临流的,踏雪的,还有坐在炕头上扎花绣莺儿的。挑来挑去,他看对了那张倚着杏树拈花微笑的:相片上的那个姑娘,头戴白色软帽,脖子上歪结着一条小绢巾,身姿秀丽,珠园玉润。眼睛盯着花,甫生觉得,这姑娘不错,文雅又妩媚,相片背面写着——张庄,小兰。

“嗨,你会挑,给她说过好几个,都看不上,就等个大学生。”

“她念过大学?”

“念过。”

“不想找个有工作的?”

“你该不想找个有工作的?她没工作,对不对,条件……”

臭小怕伤了甫生的自尊,其实,甫生也知道,婚姻这事,除了七仙女看对董永,白娘子恋上许仙外,都想门当户对。

张庄,甫生小时候去过,记得村在岸上,村边流水潺潺,水边是杏树林子。那树,杆儿高,杏儿不大,放倒一棵,拉成板,能给好几家人家做炕沿,越年长越红润润的爱人。村后是黛色的石山,石头在山有棱有角,让洪水裹挟着滚出沟来,都成了园石,大如锅台。小似鸡卵,摆满一河滩。一块块圆且黑的石头,做了这村垒墙建房的好材料,由于村里的墙头,街道,全用这种石头筑就,青黑色便成了这村的基调。看见这些古墙,古街时,容易想起远去岁月的艰辛,仿佛嗅到了夕阳里牛羊下来时的那种畜粪味儿。不过,倘有一枝杏花探出墙来,会让你心头一振,想,“这是哪句诗里写过的情景呢……”

如今这村,石墙石路还留着一条,其余都变样了,大瓦房上安着太阳能热水器,水泥街两旁空地上垛着一捆捆剪下来的杏枝,人家院里打着三轮车,高岗上那破败的小庙也青瓦红墙了。

小兰家没人,臭小转身领着甫生往村外走去。村外,原先的农田都成了杏林,那些时,杏花正开的浓烈,千棵万棵,雪林似地绽满了白花。过去高枝大桠的杏树全没了,新品种的树出地一膝高就分杈,每个杈桠上,杏花颤巍巍地开着。甫生见到杏树,外分亲切。他知道,这种树势强,树姿开张的叫串枝红,半开张的叫贵妃杏,花儿雪白的叫白水杏,微粉的叫骆驼黄,还有红檎,白玉,史孜尔达拉斯……他竟忘了干啥来了,只顾看树,那花儿有五瓣的,六瓣的,黄蕊,粉瓣,红萼,稍头上半开的苞儿,红中吐白,未开的却似珊瑚珠子般可爱。正想着,“我学的是林果,怎就卖了杂货?”“快走!快走!”臭小前头一喊,他才回过神跑了起来。

小兰家树多花浓,弯下腰来才能看见杏林深处有四个人影。“哎——虎小哥,我把人给你领来了!”林子里忙着的是一对老夫妻和两个姑娘,大一些的姑娘瞄了一眼甫生,没做声,低了头继续干着。小些的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打量着甫生,她俩只差个一两岁。

这两个姑娘,大的叫小兰,小的叫小翠。人样儿都不错。性格却不同,大的爱学,念过师范。小的贪玩,初中一毕业就跟上他爹受开了。

回到家里,小翠心不在蔫地帮她妈炒菜,“快把香菜碟子端出去,胡思乱想啥呢?”她妈吩咐。甫生忙说“我不习惯香菜。”小翠端出去又端回来,埋怨她妈:“人家不要嘛,端什么?”说话时脸红了,眼睛白了她妈一下,害羞似地等着下一碟子,等着等着,又满不在乎地撅起了嘴。

臭小睨了甫生一眼,意思是,吃就行了,讲究什么。甫生感到没说好,有些不安。最后一碟上来时,小兰妈说“年轻人,多吃点。”甫生用饭的当儿,臭小吃得咂吧咂吧响。小兰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挟了一块炒鸡蛋放在甫生碗里,“这是俺那芦花鸡下的蛋。”“吃好了。”甫生说。她微微笑了一下,“年轻人,费饭,听说你念过种果树的学校?”

“念过,大妈。”

“你的亲戚中也没个当官的,帮你和小兰找份工作。”

“没有,大妈。”

“你们两个念了会儿书,就这么白念了吧。。。。”

臭小听过,放下筷子道:“虎小嫂,白念不了,你进城看看,甫生货卖堆山,天天晚上点票子就得点到灯全了。”

“靠住盖窝狠狠吹!”女人笑臭小。

“你不信?腊月里,那天不是钱笸箩一反扣,刷一声,大票小票倒半炕,整也整不出来。”

虎小似乎看好甫生,问小兰“你看呢?”小兰不做声。只管低着头吃饭,她妈又加了一句:“问你呢。”

“妈——,你再问,我就到院里去吃呀。”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浮着满意的红晕。眼神也很兴奋。

其实,小兰此时内心很纠结:自己没工作,上班的不娶;作了农妇吧,又不甘心。一见甫生,同病相怜。又觉得,一个本科生,不该去提秤杆,打算盘。但又很爱他举手投足间那种儒雅风度。和说话时“哦……”“是么……”那种体谅,征询对方的语气。“就是他了”认定之间,又感到“大学生——小商贩,”“文化人——小市民,”落差太大。心里总有点不舒畅。

老头的心事倒不复杂,家里的事,女人说了算,以前他一提,老伴儿就冲:“是个人就嫁了吧!”“捂住俺闺女的眼往进跳吧!”后来,他索性不管了。

眼见冷了场,臭小接过话头:“买卖人赚的是没数儿的钱,上班的挣的是死工资,每月拿到工资袋,紧着拆开,趿拉着鞋片子,鼻尖上拖着珠清涕,点着那几张小票票,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你这片嘴,能把老鹰说成飞机。”小翠笑他“飞机!飞机!美国的——”“哈,哈……”大伙全笑了。

小翠在调侃臭小时,没忘了替姐姐相相甫生,当她觉得这小伙着实不错时脸红了一下“姐有了,我呢……姐大学生配大学生,我将来还不是配个扛锄头的哼,我死也不,我得学习,赶上去……能赶上去么?”想到这里,两只清澈的眼睛不禁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忧郁起来。

见大家都放下碗筷了,虎子老伴吩咐道:“小翠,到南房取上一包杏干。”小翠伸了伸腰,先看了看甫生,又看了看臭小,眼光精灵,但摸不透她的心思。只见她凝神一忖,眼睛一亮,抿着嘴唇取杏干去了,饭后,老头交待:“以后多来,互相了解了解再订婚。”给了甫生一包杏干,“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甫生便隔三差五上来一次,花落后,指导喷药,疏果,教姐妹两个劈接,切接,插皮接,土壤管理,病虫害防治……

有一回,只有小翠在跟前,她躡手躡脚走到甫生身边说:“姐夫,我给你说个悄悄儿话,听不?”甫生不解地笑了一下:“听。”

小翠趴在他耳朵上说: “今后你得多教我点儿,少教我姐点儿。”她嘴的气出得风儿风儿的,甫生觉得痒痒得不得了,脖子一缩,头一偏,挣开了问她:“为啥?”

“为啥?”小翠看了一眼窗外,除了猫跳上柴垛,发出轻微的一声外,安静得很。“我姐是大学生,我是初中生呗!”她的声音大了起来:“我比她差一大截,不那么办,怎能找平补齐呢?”

“哈,奇谈怪论,我一向一视同仁。”甫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你当我看不出来,教俺姐是咋教的,手捉手啊——教我是咋教的,板着脸啊——”

“好,好,好,以后多教你点儿。”甫生敷衍着。

“不怕,你不那样办,我教俺妈不给你做饭。”小翠说完嘟着嘴做了个撒娇的表情后转而又笑了起来,“哈,有了,等结婚那天,我非给你包个辣面饺子不可,教你知道我小翠的厉——害——”大声结束了最后两字不算,还用指头揿了一下甫生的脑门子。

还有一回,小翠他妈打发小翠到地里喊小兰甫生回来吃饭。小翠走了一会儿,撅着嘴回来了。“人呢?”她妈问。“你去喊吧,人家抱着呢。”小翠没好气地回答。“饭要凉了,你再去去。”老太太又催小翠。小翠皱着眉头,“喵呜——”照锅台下卧着的猫踢了一脚,不耐烦地嘟哝着又去了。

花期已过,绿叶如海,风尘不动时,林子里悄无声息。地边的河水在汨汨流淌,那里隙地上的金针菜花儿黄得耀眼,蜂儿,蝶儿们都到那边忙去了。因为都是矮化树,想见林里的人非得弯腰。小翠俯身看去,只见她姐和甫生背朝她在那头地埂上依着,甫生的一只手揽着她姐的腰,她姐的头靠在甫生肩上。“不吃拉倒!”小翠不知怎开口,只在肚里骂了一句。回去吧,不行。大声咳一声吧,不妥。扔一块小石头过去,那更不行了。且又一见人家那份亲密样儿心里顿时酸酸的。想来想去,豁出去了。“喂——姐姐,姐夫,回家吃饭吧,光亲嘴不吃饭不行呀——”

话音一落,赶紧就跑,离了他俩的视线后,小翠停下来,拢了拢头发,脸红心慌,觉得又解气又好笑,还有一丝淡淡的烦恼像脸上粘了蛛网似地拂不去。

两地时,短信不绝。后来觉得只有情书才能互述衷肠,便写起了情书,甫生写道“小兰:杏花比不过你的笑脸,杏林里有你的芳踪,记得否?你我携手看杏花,双双肩头落如雪……”小兰写道“甫生:我们的爱情同着杏花一齐绽放,小兰的爱地久天长……”

情书像美酒让小兰陶醉,而现实又让她心乱。恋爱期间进了几回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听见甫生在商言商,高声大气的声声叫卖,看见他卖铁件时正逢脸上痒痒,揉鼻鼻黑,搔腮腮污的忙碌形象,再看街上走过脖白耳净的机关男女,不禁黯然伤神。

这期间,臭小催过甫生“婚也不订,夜长梦多……”甫生笑他“你不懂爱情……”臭小只得“唉噫——你才——”

不觉又是一个春天,在杏花刚开的那几天,小兰的手机就不通了,他打小翠的电话“你姐怎么了?”小翠唉了一声后,有点无奈地对他说“她给你写信呀”甫生信以为真,以为只有文字才适合表达那种细腻的感情。加上又病了几天,直到杏花将落时,才来了张庄。

当他一见虎子老头大门上贴着两张红喜字,推门不开时,脑袋里哄一下意识到“变卦了,”踉踉跄跄往村外跑去。

果然,又见杏花开,不见小兰在。老头一脸怨气对老太太说:“你交待人家吧,我开不了那口。”又向甫生解释:“这事不赖我,都是她娘母们的主意。我说使不得,就不听。”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甫生,小兰结婚已七天了,临走时她给你留了封信,我一直带着。”信纸在他手中像招了风那样抖着。

“甫生哥:对不起,我走了,上个月,城里有人来订树苗,在林间拍照时,邀我陪照,那个青年说他在政府工作,父亲也是领导,能安排我到中学当教师。我整夜无眠,在诀别爱情的痛苦和找到工作喜悦的岔道口前仿徨。是对还是错?恍惚悟道:在市场经济的天空下,不可能有牛郎织女式的爱情。假定喜儿逢今,恐怕也会投进黄世仁怀中,而不为大春躲进山洞。”这是她的话吗?她的海誓山盟呢?甫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走后,还有小翠,我和她谈过,她也很爱你,你不会寂寞的。小兰。”臭小呢?为什么领我相的是小兰,又变成了小翠,我的爱情呢?面对张庄这一家三口,他忽然感到自己成了一条鱼,让这张网倒出来,又让那张给网住了。回!说啥也不了!想到村里还有他一套林果系教材时,说,“取我的书。”

四个人回了家,小翠给拿出书来,甫生接过正要走。老太太端过茶来,说,“甫生,别怨小兰,她念了会儿大学,也想找个好工作。我当时也提过小翠,人家要大专文凭的。俺老两口都是庄户人。门没门,路没路,不这样调换一下,你说,有啥办法?”

一阵话,弄得甫生没了主意。愣在那里,默然无语。小翠此时想,莫非看不起我这个初中生,她忽然开口道:“姐夫,叫惯了,让我还叫你一声姐夫吧,你别把我小翠看扁了。”说完一拉衣厨门,里面是一排排书籍。“我暗中也追着呢,这是俺姐念过的书,我全收留了。你别以为我文凭没你们高,赵树理上过大学?华罗庚上过大学?我小翠文化程度不高,在你们面前好像低三分,等我自学完这套教材,说不定比你们还要高出一头来呢。”甫生一瞥,整整一套中文系本科教材,《古代汉语》《现代文学》《美学》《中共党史》《中国通史》……最上面那层也塞满了书,看样子,她真在追。

不过,再怎么说,这事也让他心乏意疲。又要起身时,“姐夫……”小翠嘟着嘴嘤咛了一句,让他又坐了下来。他与她一对视,不知怎地忽然心乱如麻。

“你得多教我点儿,少教她点儿……”

“为什么?”

“不那样,怎能找平补齐呢……”

仿佛小翠那温香的口气又在耳边风儿风儿地吐息,仿佛小翠往日挨近他时,身腰那一摩一擦之间,也让他心跳不已的感觉,和他戏昵打闹的娇姿又重现眼前。

“甫生,就这么办吧。这事怪我,也不怪我,太让人为难了。小兰走了,还有小翠,你叫人说说我的姑娘,谁比谁差?”见甫生一抬头,小翠不好意思地抿了抿鬓发,站着不走,只低头垂眉两手绞弄着肩上搭过来的辫稍。随着挂钟的秒针,铮,铮转了一圈又一圈,甫生的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他嘴忽张了一下正要开口,老太太道:“好孩子,什么也别说了。”转过头来吩咐小翠,“愣什么,给你女婿上街割肉去!”

“哎,哎——”头一声哎短促,那女女儿好好像从梦中惊醒,二一个哎时,喜滋滋之情分明已是满满的了。小翠长辫一甩,噔,噔,噔跑出去了。

经了一场场风雨,张庄的大杏熟了,叶里藏不住了,熟了的杏儿露出了半个脸蛋儿,黄白的是白水杏,橙红的是红檎,底儿桔黄,向阳紫红的是沙金红……各式各样的杏,压得这沟里,坡上的树,千枝万枝地垂着,有的生怕压断,还支了杈丫。林间矮矮的寮棚前后,堆满了一箱箱的杏,纸箱上印着的那两个农家姑娘。多像小兰和小翠啊。路边,摆摊设点的婆姨们,微笑着迎接每一个购杏的人,使得过“大杏节”的游人们只好目不旁视地走,因为稍微一瞧她们那摊子,立时就会惹起一片叫卖声,“尝吧,买吧,来,来,来……”杏熟的时候,怎么就来了这么多人。

“大杏节”让张庄沉浸在喜洋洋的气氛中,卖杏儿,买杏儿都在这几天,杏树夹道的乡路上,来的是空车,走的是满载。一箱箱,一车车的白水杏儿,骆驼黄,红榛,白玉,史孜尔达拉斯……从这里走向四面八方后,外面的人就诧异。“哪儿产的杏儿这么大,这么好吃呢?”“张庄!”于是,张庄就有名了,好像张庄就出大杏儿,杏儿一卖出去就不忙了。

真的不忙么,不,大杏儿走了之后,往年,虽然枝头空了,林里静了,张庄人还在忙着——烤杏干,做杏脯,乡里,村里的干部更在忙着做远景规划。今天,虎子老头家比谁都忙,大门天刚亮开了就再没关过,人来人往,借炊具的,洗盘碗的,正房迎客,南房做了库房,有了差事的跑出跑进,当下没事儿干的,打开了扑克“有事叫我们”。“哎——来一个贴对联的!”对联刚一贴上,就招来一伙人看,“杏花源里结良缘,张庄村前迎佳婿”横批“杏为媒”“好!好!”

“呯,呯,呯!”有人敲窗“虎子哥,你看,村长领着谁来了!”正和客人拉话的虎子老头赶紧跳下地往外走,来人朝他一伸手“你就是虎子大伯,恭喜,恭喜!”村长介绍“这是王乡长,在咱村开会,听说你女婿是林果系的高材生时,特来贺喜”

“啊!进家,进家!”

“给领导上茶——”

“谢谢,谢谢!”

“喝吧,喝吧!”

乡长来贺喜,让今天的喜宴增光不少,助忙的人干得更起劲了。

“乡长,有什么指示,”倒茶的小青年很会说客套话。

王乡长笑了笑,没回他的话,只对虎子老头说“大伯,你办了一件好事,和农大林果系的高材生联姻,等于为咱们乡引进一个人才,我今天,一来贺喜,二来呢,要鼓励鼓励他小两口,学下的本领有用呢,水果要做成大产业,没人才不行,咱们乡欢迎你女婿。”

“咚,叭——,咚,叭——”吉时已到,爆竹响起,第一声在院里,第二声上了高空,有张庄村后的大山做背景,爆竹声亮而辽远,蓝天下,一朵朵轻烟在空中绽放如花,一片片红红的纸屑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拜人时,司仪喊了一声“拜姐夫——”小翠不知正想什么竟给甫生点了一下头。周围看红火的人哄一声全笑了,司仪说“有点乱,有点乱,那位是你姐夫,这位才是你的新郎”话音一落,大家发现小兰,小翠脸上都飞上了一层红霞。不过,还是小兰红的厉害。连脖子都像用胭脂染了。

(注:此小说中描述的大学生凭关系分配工作是以前的现象,现在已改为逢进必考,没此状况了。

(作者 程守业 系县作协理事)

图文编辑:侯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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