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飞刀论电影|《长城》

中国的古代,以人类为饵食的怪兽——饕餮,每六十年便会集结到人类的领地觅食,捍卫领土的人类军团铸造长城的目的也是为了抵御怪兽的入侵。来到中国寻觅黑火药发财的外国雇佣军威廉·加林(马特·达蒙饰)与佩罗· 托瓦尔(佩德罗·帕斯卡饰),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误打误撞进入了长城,认识了对抗饕餮的中国无影禁军,也见证了无影禁军的精锐和勇敢,并被这群战士之间的信任和牺牲所感动,威廉·加林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共同守护人类的战斗当中。然而,在对抗的过程中,他们却发现饕餮大军不断进化,到最后已经能够从长城打进皇宫,一场大战也由此拉开。

在他者眼光中筑起的《长城》

小夏飞刀

今天,我们不应该再去谩骂《长城》。尽管对张艺谋作品的谩骂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自《英雄》以来,张艺谋的导演风格就似乎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从小众文艺倾向转向了大众商业运作。张艺谋由此不仅塑造了第五代导演的典型形象,而且在本质上编制一部新锐导演自我演化的剧本,随后而来的第六代,甚至第七代导演,似乎都不过是对这一剧本的不同演绎:其中的一波三折中,不能免除的总是从外向内的曲线救国的套路。换言之,首先要得到国外电影界的承认,而后获得国内小众知识分子的吹捧,将自身转变为文艺青年的文化装饰品,最后成为商业化大众的生活必需品。

在这一剧本的演绎中,因为这种从外向内的演化路径,一个不可避免的结果是我们的电影在展开自己的故事之时,头脑中想象的观者一定不会是被黄河长江所滋润培育的黄种人,而是那些在时代广场上匆忙略过的纽约客,抑或徜徉在左岸咖啡的巴黎游荡者。但吊轨的是,这些非我族类的洋人并不喜欢那些源于其生活世界的种种场景,他们以猎奇式的目光希望看到的是与之完全异质的画面:遥远的古代、神秘的东方、黄色的皮肤,怪异的风俗等等,在其中获得的乐趣正如我们对于古老埃及的痴迷,对非洲热带丛林中未开化部落的热衷。张艺谋的成功经验自始至终都依赖于这一猎奇的眼光,这一点无论是当年作为文化小资的精神奢饰品,抑或是今天作为大众消费的必需品,从未改变。当年高粱地里粗狂的野合,乔家大院里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以及《英雄》中唯美的中国山水,画风不同,却总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都是西方人眼中的另类风景。因此,对于张艺谋而言,电影的主题可以千变万化,唯有不变的是他者眼光的审视。

从这一意义上说,《长城》是成功的。它与时俱进地将西方的大片概念与中国元素结合起来,因此是其一贯坚持的后殖民化电影的有一部力作。严格说来,这是一部真人版的“魔兽世界”。善恶势力的永久对立被转换为人兽之间的一场较量。尽管其中“兽”被赋予了象征“贪婪”的“饕餮”之名,但这点小小的隐喻不足以敞开任何深层次的内涵。因为在面对人类贪婪的攻击之中,我们看到的仅仅是美艳女将军及其部下高台跳水式的花拳绣腿。期间加入了些许暧昧的爱情元素,更是弱化了原本试图表达的“信任”主题。而两个异邦人的入侵则真切地让他者眼光肉身化了。张艺谋终于不再隐晦自己的视角,直接将其呈现为一部为外国人观看而拍摄的电影,因为我们无需抱怨,为什么这部中国片子中汉语对白如此之少。于是,当空乏的故事情节之上堆砌着诸多中国元素,一切都显得太过外在了。正如演员南腔北调的台词的相互叠加(他们的各色腔调只有在背诵英语台词的时候获得了统一),带来只是观者无奈的笑场。

长城的意象,对于中国人而言是丰富的,它包含着家国的固守、抵御外敌的坚韧、勇气的铸就,它原本是一个拒斥他者的屏障,但在这部空洞的宏大叙事中却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道具,极为无力与无效。它挡不住外国人的入侵(两个外族人轻易地进入了中国军队的核心层),更挡不住贪婪饕餮的暗度陈仓。这正是如张艺谋一般外在叠加中国元素所导致的艺术效果。形式大于内容,成为当代商业大片的普遍宿命,也是中国元素在后殖民化的操作之下无法逃脱的藩篱。

这种在他者眼光中铸就的“长城”注定是不堪一击的,因为它失去了自身扎根的土壤,是我们缺乏文化自信的表现。它的存在如同当年中国名模吕燕的出道方式:她成为国际的,只是因为她是西方人眼中的中国。

(模特吕燕)

从这一意义上说,我们今天真的无需再去谩骂《长城》,对它唯一恰当的处理方式就是漠视。因为它根本与作为第九艺术的电影无关,它只是商业社会中令人炫目的一道盛景而已,它的存在就如同每个商场前摆放的旋转木马一般,不过是博孩子们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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