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昆仑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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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 河

初到塔里木河畔,我被一个老人吸引了。
每到黄昏,我总看见一个老人在塔黑木河边沙滩上踽踽独行。晚霞映红了河水,河水缓缓流淌。沙滩上散布着大大小小形态和颜色各异的鹅卵石。老人反背着手,目光朝四处搜索,偶尔俯下身,拣起一块石子,细察一陣,再把它扔掉。我觉得老人的行止异常,便跟踪着他。
老人银发如霜,满脸皱纹。很快,他发现了什么,疾步走去,俯身捡起了一颗绿色的石子,放在眼前细细察看着,然后把石子托在掌心,掂掂分量,露出一脸惊喜。
“你捡的是什么?”我问他。
“一块不平常的石头,”老人喃喃,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住那石,把它对着晚霞,用眼睛观照,然后对我说:“喂,你来看看一一它是什么?”晚霞照射中,他的眼睛异样的深邃、明亮。
我认出来了,这是一颗翡翠玉。它比鸽蛋稍大,扁圆形,晶莹得像一片碧绿的冰。它是昆仑山的瑰宝。昆仑山水从千山万壑冲撞而下,挟着剥落的山石和稀有的璞玉冲入河道,经过一万里的辗转磨损和十万年苦难的行程,滚到这里,于是那山石和璞玉便变成了浑圆的卵石和晶莹的玉块,躺在这茫茫的沙滩上,承受流水的洗礼和漠风的亲吻。蓦然间我明白了为什么每天黄昏老人要在这沙滩上踱步?他是要在沙滩上寻找稀有的玉石!
许是收获的难遇,老人的神色异常兴奋,交谈中得知,老人已逾古稀,老家在上海,是首届上海赴塔里木的军垦战士,如今退休已近十年。他每天都在这沙滩上徘徊,被他拣回的玉石不计其数。
大概因我与他是同乡,老人与我谈得很投缘。临末,他把那颗翡翠玉送到我手里,诚恳地说:“你喜欢它吗?我把它送给你了,作个纪念吧!”暮色里,老人深邃的眼晴闪闪发光,他说:“我拣玉石不是为了赚钱。你看,让这些宝贝遗弃在沙滩上多可惜。虽然它们数量极少,我常常一个月都找不到一块,但咱要有这种眼力和耐力,一颗不漏地把它们拣回去,让它们在人间闪光生辉啊!”
老人的这句话,使我心头刹时领悟了许多许多。
此后不久,我就离开了塔里木河,回到苏南故乡。老人赠予我的那颗翡翠玉一直被我珍藏着。看到它,我的眼前就浮现起那位老人。老人啊,你至今还依旧在黄昏里的塔里木河边徘徊么?老人啊,我敬佩你!

作者简介

江河,实名许一青,江苏省江阴市青阳镇人,生于1949年,1964年初中毕业后赴新疆和田新园农场插场,在农场政工组工作,198O年迁回,进青阳商业公司工作,其间出版过《文学创作心理初探》《文学创作心理学》、长篇小说《地球圣曲》、诗集《古镇春色》、散文诗集《生命的花环》、儿童文学集《雪莲花传奇》《小公主的梦》等文学作品集,先后在《文汇报》《解放日报》《江阴报》等报刋及文学期刋发表过文学作品千余篇,其《文学创作心理初探》获1989一1991年江苏省社会科学院优秀文艺理论研究成果奖,1990年加入江苏作家协会,199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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