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吴标华/供销社的女孩 / 开普饭

　　我的遥远的横沟（7）

供销社的女孩

作者：吴标华

刚到横沟时，学校没有住房，住在附近的一家客栈里。说是客栈，其实也就是一栋像样的民居，旱厕、水井、木窗户、充满异味的洗澡房，以及从未见过的密集的蚊子……

条件差还能忍受，难以忍受的是客栈老板的女儿。

她脸蛋清秀，身材姣好，尤其那眼睛，真像两湾秋水。她穿得很体面，一看就是一个吃公粮的。我们傍晚回去时，她总是准时地坐在门口，低头看一本杂志，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寄人篱下本就矮了半截，再见她那副高冷的样子，想搭理都不敢了，一个个老鼠见了猫似的悄然而过。

我们感觉生活在一种压抑的氛围里，进到房间不是看书，就是睡觉，连聚在一起聊天的时间都不多。

而阿明从看到她的第一天起，就神魂颠倒。阿明兄一表人才，在我们这班新来的年轻人里，非常打眼。他是省城师范大学的，按理不该分到这样的学校，但就是同我们一起来了，并且非常的坦然。

他盼望着回到客栈，但又害怕回到客栈。一到门口，他便摇摇晃晃的，明显的不自在。经过那女孩时，他总要偷偷地瞟上一眼，然后昂着个头、快速地往里走。

好几次，我们被他这个熊样逗笑了。那女孩肯定也感觉到了，但她没有笑。

后来有了重大发现，那女孩是镇上供销社的营业员。那天，我和阿明去买牙刷，她没有注意是我们，很热情地上来招呼。待看清是我们时，脸上竟然飞起一片红晕。

出来后，阿明很激动，说那女孩有意思。

从此，阿明便经常拉着我们去买这买那，每次都是阿明去和那女孩交涉。她自然明白我们的心思，好几次故意绕到别的柜台，让那年纪大的营业员来招呼。这个时候，阿明要么少买，要么不买。

两个月后，我们搬回了学校，加了很多负担，客栈去不成了，供销社也去得少了。

在一次例行的冷落之后，阿明开始沉默，开始读那些厚厚的书。后来，突然去了南方，先是头破血流，后来风生水起，办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

好多年以后，我们才读懂当年的自卑。这也难怪，那时教师地位低，而供销社红得发紫，阿明哪有底气追求心仪的人啊！

阿明正是受了当年的刺激，才毅然下海，从而一鸣惊人的。某种意义上，阿明真得感谢当年供销社的那个女孩。

2018年国庆，我终于回到了横沟。在街边的一家杂货店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胖了很多，老了很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作者简介

吴标华，岳阳县一中语文教师。涂鸦不止，仅为寻找寄托；冒昧相扰，但求相逢知己。愿做天地间不羁的歌者，愿以一生的卑微成就纵情的歌唱。

_{图片：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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