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180期】【陕西】羽晴丨给白鹿原上鹿兆鹏先生的信 / 开普饭

给白鹿原上鹿兆鹏先生的信

文/羽晴

敬爱的兆鹏先生：

你好，想你念你的一年过去了，一年过得真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要奔赴下一年旅程了，可这信是必须要写的，每年一封的承诺必须要兑现。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站在两年之交的一段时间，所有一切都淡淡的，净黑的夜色全然把我去年种种疼痛忘的干净了。

在我给你写成并发表的第二封信后，有一小部分读者发出了质疑和反对的声音，听到他们的评论，我真的无地自容，曾大张旗鼓地喜欢你，却是实实在在的伪‘白鹿原’人。汗颜于《白鹿原》没有读透、读深、读完整，也惭愧没有花更多的时间读细致，以至于只看到了我感兴趣的那部分热闹。你事实是个什么样的人，完全是从电视里来的印象，可是在原作里又是另一副脸孔，当我听到很多真白鹿原人对你的评价，我的心都要碎了。可以说，你是影视界里改编的最完美的那一个人物，就像生活一样，除了开一些基本的玩笑，还要在暗地里给我个巴掌，却又在最明处试图割裂我同你无法断舍的情怀。这份喜爱在四周的口舌下显得无力且苍白，无情地撕下这伪善的外衣。

兆鹏哥，我想对你说，虽然路过风景无数，而我依然爱你。

在我们家小区的众多门卫保安里，这一年我注意到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他总是要比其他保安勤快，比如他从来不坐进保安室内，大冷天也站在外面；且为每位过门的住户主动开门，并报以声声温暖的问候，当然这不是他分内的，因为大体上所有保安在居民过门禁时只做成一副雕像的架势便可。

是怎样的动力才使得他做到一个快乐且乐于助人的保安呢?他长着忠厚的脸，一笑起来满脸堆着褶子，确实是与人无害、善而不欺的模样；连眼神里都透着深邃且恳切的光，这完全和 “白鹿原”上的你有几分相像。这男孩子确实比其他保安要与众不同，不是因为长相，而是对职责更到位的阐释--兢兢业业，在最底层的工作里活出一个吃苦耐劳、不计回报的劳动者形象。

更因为某次，与一位长者邻居同时步入小区时，这男孩主动开门打招呼，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那位长者随口对其夸赞：“这男娃仁义滴很!”

“仁义”这个词语，上一次是在《白鹿原》里读来的，可这回使用在现实当中，确实值得品索，因为这词并不常用，且应用于陕西关中地区较多，用在此刻特别贴切，也亲切。“仁义”既“仁爱与正义”，宽仁慈爱，常伸援手，这是对白鹿原精神最好的诠释，也是传统儒家精神、中国本土精神的浓缩，是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词，即于高尚之人，也于平凡之中都适用，且用之时又存在着对世道的怜惜和对赞许者精神境界的鼓舞，予人仁义，予己快乐，这就是意义。

兆鹏哥，写成此段前不久，我刚刚挂掉某人的电话，瞬间我想骂人了：这男子在学术上如此优秀，年纪轻轻，便能与中央的专家平起平坐，共商国策，可是在感情和婚姻的思想里，他简直可以与菜鸟并列，说出的言论真是让人又气又窝心。兆鹏哥，每一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是相似的，但随着时代的前进和进步，思想的开放和活跃度更大，而个体的忧患意识和傲慢也与日俱增，这就使得掌握知识更多的精英阶级患得患失，犹豫不定，举步不前。优秀的男孩子如此，与之相配的女孩子就在这社会潮流里被搁浅被耽误下了。优秀的男孩不愿提早成家过上柴米油盐，而女孩的优秀又只有在成家上得以极尽体现，这是一个中国传统的社会，我们即使内心极为排斥这些思想，强迫地覆盖了正在萌生的新的思想和观念，也在无能为力地接受并包容。

每一个人，都在努力争取进步，但不是强迫就能达到目标；每一个优秀的人都有独特的个性，但不是每一种优秀人的个性都适合我。我为了种种因由全无抗拒地接受这一切安排，按捺住寻爱而不得的苦痛，压抑着心烦和焦虑，与不爱的人被迫浪费着不应有的精力和口舌。

不过呢，这个社会，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看菜下饭。而接下来，既然生活又回到正常的步调，我还是要循着我的理想向前迈进，在相亲这件事上，我耽误了太久的时间，本可以多静下心来读上几页书，做做事业规划，或者看看网课的时间，都拿来化妆赶车坐定相亲聊上几个小时了，然后不了了之……细细算来，真的，相亲这三年多的时间里，知识面没进步多少，回忆里尽是些本可以避免的怨气、恼火、悲哀和遇人不淑！

兆鹏哥，此日清明，你大约也听说了庚子年初春的新冠肺炎疫情吗？已亥岁末，时逢不祥，鸾鸟伏藏，鸱鸮恶号。肺疫猖獗，华夏煎熬。妖孽扰国，炎黄大业受扰；新冠蚀我，万民身肌亏耗。毒矢横飞，为害四野，其祸烈烈；毒疠四射，侵染八方，厥恶滔滔。万家惶恐，新年惨淡滋生，院庭户槛紧闭；千业歇停，昔日繁华散尽，街巷商号空悄。亲情不敢相依，坏吾纲常；有难无法对慰，阻吾德劭。兆鹏哥，这真是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好多个时日，来自疫区的报道里，常听到牺牲，听到无私地奉献，和义无反顾扶危助困的感人故事，那些和你一样的党员，都冲在一线，我真羡慕他们，能和你一样，在看不见的枪林弹雨的战场里穿行，很敬佩那些医务工作者、社区志愿者还有成千上万的无名英雄。

兆鹏哥，在驰援战疫的白衣天使的队伍里，有那么一个男生，他突然的回眸被我捕捉，他是独自一人进入疫区的逆行者，他没有告知父母，也非单位派遣，他就这样孤身一人走入封锁的战区，编入一家中医院，支援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他饿了吃泡面，困了就睡在拉运物资的卡车上，兆鹏哥，听他描述那一段艰苦的经历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你的形象来，那个站在田垄上向我傻笑的穿黑长袍的先生，我对着空气回应以一个笑脸，庆幸于你在战火后的重生，也感念于他的平安归来。

只是可惜，他的归来悄无声息，也如你一般，若非写出，也将长江东逝水，在他返回后的一个月内，调派武汉疫区的抗疫大部队才陆续从湖北回到本籍。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以至于每个城市都举行了空前的迎接仪式，以飞机着陆后过水门寓意接风洗尘，此时红旗漫卷，警车开道，万人空巷，夹道欢迎，至上的荣誉不过如此。可是，在这备受崇敬的队伍里，我唯独没有看到他。他已经投入正常的工作里，他去程的一个月，只是在单位的周内例会上轻描淡写地被提到，简单到似乎被抹去，被误读，被说成是“不要胡闹，不要乱跑！”。

我在想这反差是为什么，但凡被后世称之为英雄的人，大抵不过这样吧？以致于在最壮烈最喧嚣之后，总要回归于平凡沉寂，这才是英雄本色。但你和他本不应这样云淡风轻、一笑了之的，你们可以受到同样的对待。

没有记录，就没有历史。你在没有子弹的战场上遇到白灵，而他遇到了无数的病人，包括一个，在他的描述里极像白灵一样活泼清澈的小女孩，他清晰地记得她的名字，仿佛这就是他来过战场的唯一证据，他记得她的父母向他磕头以求挽救女孩性命。你没有挽救下白灵，可他幸运地给她了第二次生命。

事实上，兆鹏哥，我理解你，我们都是年轻人，都有对大众的理想和个人的私心，这些思想都是交叉的。我们自己有主意，按规矩做事太没劲了。我们想着轰轰烈烈，也想着与众不同。我们有勇气，不怕牺牲，我们有着突破自我的进取精神，我们躁动，我们不安于现状，所以我们爱乱跑，我们爱胡闹，我们想在平淡的人生后，还留有一些给后人的谈资。

兆鹏哥，同时我也想到了，是什么让我们走向成熟，那就是规矩。是的，确实要服从领导，以规约为准则，要约束自己，要听话。即使是好事，也不能擅自行动。正因为自作主张，白灵才常常惹祸，才会暴露身份和组织，带来麻烦。本来，我还畅想着，和刚从武汉回来的“你”在海外疫情战场上再次邂逅，现在这个想法只能作罢了。

兆鹏哥，我希望写成此文之时，就会遇到一个男孩子，他不会因为知道我见了很多相亲者如别人猜测的那样滥情或者多情而愤怒不解。相反，他会握住我的一只手，低下头来吻我的手背，说一句：“宝贝，为了找我，你辛苦了”。

这一年来，我去到白鹿原上很多次，在苍翠的台塬上，我看到了许多翠绿的树木，现在那里不只有你一棵了。兆鹏哥啊，你快点来，给我一个深情的拥抱，哪怕让我梦到旷野上的一片麦田。

长安城下小学妹

2020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