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恨蛤蟆坪(十五)·连载56 || 作者 南岳
爱恨蛤蟆坪
作者 ‖ 南岳
大年初一日，人们吃罢早饭，第一件事就是出行，也叫迎喜神。年龄大，会掐天干地支，六十花甲子的人，一早便会满脸严肃地掐喜神，口里念着“甲己在艮乙庚乾，丙辛坤位喜神安……”，说出今日喜神在何方位。全村大人孩子拿上香马纸钱，炮等，敲锣打鼓集中到一起，然后朝喜神方位烧香烧马，放炮，放花，跪拜磕头，求出门见喜，希望一年中出行顺利。接下来，各家户的人便三五成群的约到一起，到村里坐纸的各家各户去走动，去烧马，给老人长辈们拜年，打牌，下棋，喝酒等。如果刚殁了老人，第一年坐新纸，那是必须要去烧马的，否则的话，就有点失礼。这个时候是跑社火的绝佳时侯。所以李守义和各社的社老，社火头就约到一起，到各家去既烧马拜年，又跑攒社火。计划在初四晚上请将，在青龙山唱两天两夜的戏，然后出庄，第一步把旗下到赵堡镇，叫跟社火的人作好准备，到时候别误事。社火有黑社火与灯火社火之分，都是正月里以祭祀，祈福，狂欢娱乐为目的的民间自发活动。黑社火侧重于戏曲舞台演出，晚上出动接送时也耍狮子，跑旱船，扭秧歌，唱小曲等场地表演，白天则唱大戏，开本戏，内容要求吉庆祥和，美好团圆的喜剧剧目，忌演悲剧。灯火社火又叫抖社火或抖抖儿，主要侧重于娱乐，欢庆，杂耍，灯火等的热烈精彩表演。表演主要是舞狮子，跑旱船，踩高跷，舞蹈，秧歌，民间曲艺说唱，快板，歌曲演唱等，表现友好，吉庆，祝福，欢乐，逗趣，搞笑等内容，祝愿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太平吉祥，并兼有抑恶扬善等教育意义的作用。形式灵活多样，品类繁多，演员参与者以孩子为多。据说在旧社会，赵堡镇方圆百十里人口稀少，能耍起黑社火的不太多，大多是灯火社火，如要看戏，主要以看灯戏(即皮影戏)为主。穷而人口少的村庄，因置办不起锣钹鼓等响器，就是灯火社火也耍不起，正月里有的孩子看见别人都耍，馋得忍不住，就拿油笼当鼓，废铁掀当钹，也热闹一番。在文化娱乐匮乏落后的旧社会，在农村，这是唯一的娱乐方式。解放后，文艺事业繁荣昌盛，县一级都有文艺社团，原来农村唱戏的一些出类拔萃的民间艺人，都被收纳进去。到后来，在历次运动中，如破四旧，文革等，将农村社火冲击殆尽，到六七十年代，完全被样板戏和电影取代，再很难看到社火。自一九七八年古装老戏，皮影戏等开放，因多年的禁锢，几年内空前繁荣，唱的爱唱，看的爱看，如同多日没吸烟的吸烟人，瘾一时难过足。逢节必唱戏，过春节唱不够，从初三四开始，社火一直耍过正月十五元宵节，有的甚至耍到二十三或二月二龙抬头，才收场。到了初四这天，赵堡镇的韩老五和韩老六的老婆，妯娌俩来到二牛家，给二牛帮着操办婚事，缝被子，拾掇新房，二牛又叫了村里的赵雪梅做吃的，三人都是赵堡镇人，不陌生，又加上时间伧促，三人赶紧都甩开膀子，风风火火地干开了。将近傍晚时分，巧巧家来了三个人，年龄大的一男一女看样子五六十岁的样子，还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三人提着包，看穿着打扮，像是外地人，到巧巧家门上忧豫不决，要往家里走，又左顾右盼。巧巧正在二院内干活，看见他们好像要去谁家，又不知道，便问：“你们找谁？”老者见问，连忙笑着问巧巧：“姑娘，这里是金石湾吧！你家是不是姓韩？”“哦！我们姓贾，你们是要找韩家人吧，韩家人很多，你找谁家？”巧巧说着定睛看那老人，面相竟和二牛大有点像。巧巧的话使那老者有点吃惊，他楞了一下，又问：“姑娘，这庄院原来是韩家人的吧！这院子里原来住的韩家人，都搬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对，你说的对，原先住的人在这村子里，不远，近近的。”听了巧巧的话，老者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对巧巧说：“是哪家，能不能麻烦姑娘引我们一下，我们要去他家。”巧巧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活说：“走，你跟我来。”巧巧领着三人，快到二牛家门上，巧巧感觉这时候去二牛家，有些难为情，便对老者说，“你看，这家就是，你们自己去吧！”巧巧便折回走了。三人走到大门上，正好碰见二牛从门里出来，看见前面的老人，脸上酷似他父亲，心里惊疑，连忙问：“你老人家是……”那老者看着二牛笑了笑说：“你爸在吧！你家是姓韩吗？”“是！我姓韩！走快到家里！”二牛把三人让到前面，进了大门，到院子里，给二牛家干活的三个女人看见，都停住了手中的活，惊疑的看着这三个人。韩老三也从屋里出来，疑惑的皱着眼晴细认，突然他迟疑地断断续续的说：“唉哟哟！这是……是老四啊！这是他四爸呀！”说着走上前双手握住了那老者的手，声音哽咽着说：“唉呀！我的老天爷，兄弟你还活在世上！”于是二人抱头痛哭，老泪纵横。吓得所有人都瘆住了，不知所措，二牛的两个婶婶则静静地盯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阿伯子看，等反应过来，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接过后面那个女人和孩子手中的包，赶紧领进屋子里。二牛也反应过来，赶忙招乎他四妈妈坐下休息，然后倒水泡茶。明霞看见两个老人久别重逢，痛哭不已，也受到感染，揉着眼睛，低着头。韩老三弟兄涕泗横流，哭罢后拉着手进了屋子。韩老三说：“唉！活着就好！”然后转面看了看其他两个人，韩老四赶紧指着那男孩子介绍说：“二哥，这是我跟前的个男孩子，平安，那是她妈。”然后给老婆孩子说：“这就是我给你们经常说的我二哥，快叫二伯！”韩老四环顾屋子里，看所有人时没一个认得的，韩老三介绍说：“这是赵堡镇的他五妈，这是他六妈，这是二牛，我跟前的老大，这是老二，叫明辉，这是个姑娘，叫明霞，这是咱们庄里的邻居。”二牛兄弟妹妹三人赶紧上前问候她四爸。那妯娌三人则互相上下仔细打量，互相问候。一时间屋子里人声噪杂。二牛和明辉、明霞三人赶紧忙着伺候三人洗脸，喝茶。韩老三嘱咐两个弟媳和明霞，可能三人走路乏了，也饿了，叫赶紧做饭。韩老四洗罢手脸，坐下来到处搜寻着看，不见二牛妈，如果在，他还有映像，因为小时候都一起长大，应该依稀认得。没看见，他就疑惑地问：“怎么没看见二嫂，她不在家吗？”作者南岳，本名南衡山，甘肃会宁人。一九九二年首次在报刊发表作品，后长期搁笔，近两年又间断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