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助的女人,深陷秘密被堕胎的阴谋

原文略长,可以略过,直接看见解部分!

上卷 第十回 第七节:

原文:

且说次日午间,人回道:“请的那张先生来了。”贾珍遂延入大厅坐下.茶毕,方开言道:“昨承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小弟不胜钦仰之至。”张先生道:“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见浅陋,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颜汗。”贾珍道:“先生何必过谦.就请先生进去看看儿妇,仰仗高明,以释下怀。”于是,贾蓉同了进去.到了贾蓉居室,见了秦氏,向贾蓉说道:“这就是尊夫人了?"贾蓉道:“正是.请先生坐下,让我把贱内的病说一说再看脉如何?"那先生道:“依小弟的意思,竟先看过脉再说的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不晓得什么,但是我们冯大爷务必叫小弟过来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来.如今看了脉息,看小弟说的是不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大家斟酌一个方儿,可用不可用,那时大爷再定夺。”贾蓉道:“先生实在高明,如今恨相见之晚.就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放心。”于是家下媳妇们捧过大迎枕来,一面给秦氏拉着袖口,露出脉来.先生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宁神细诊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诊毕脉息,说道:“我们外边坐罢。”

贾蓉于是同先生到外间房里床上坐下,一个婆子端了茶来.贾蓉道:“先生请茶。”于是陪先生吃了茶,遂问道:“先生看这脉息,还治得治不得?"先生道:“看得尊夫人这脉息: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其左寸沉数者,乃心气虚而生火,左关沉伏者,乃肝家气滞血亏.右寸细而无力者,乃肺经气分太虚,右关需而无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克制.心气虚而生火者,应现经期不调,夜间不寐.肝家血亏气滞者,必然肋下疼胀,月信过期,心中发热.肺经气分太虚者,头目不时眩晕,寅卯间必然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克制者,必然不思饮食,精神倦怠,四肢酸软.据我看这脉息,应当有这些症候才对.或以这个脉为喜脉,则小弟不敢从其教也。”旁边一个贴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尝不是这样呢.真正先生说的如神,倒不用我们告诉了.如今我们家里现有好几位太医老爷瞧着呢,都不能的当真切的这么说.有一位说是喜,有一位说是病,这位说不相干,那位说怕冬至,总没有个准话儿.求老爷明白指示指示。”

那先生笑道:“大奶奶这个症候,可是那众位耽搁了.要在初次行经的日期就用药治起来,不但断无今日之患,而且此时已全愈了.如今既是把病耽误到这个地位,也是应有此灾.依我看来,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了我的药看,若是夜里睡的着觉,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据我看这脉息: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所以不能按时而至.大奶奶从前的行经的日子问一问,断不是常缩,必是常长的.是不是?"这婆子答道:“可不是,从没有缩过,或是长两日三日,以至十日都长过。”先生听了道:“妙啊!这就是病源了.从前若能够以养心调经之药服之,何至于此.这如今明显出一个水亏木旺的症候来.待用药看看。”于是写了方子,递与贾蓉,上写的是:

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

归身二钱酒洗白芍二钱炒川芎钱半黄芪三钱

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

延胡索钱半酒炒炙甘草八分

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

贾蓉看了,说:“高明的很.还要请教先生,这病与性命终久有妨无妨?"先生笑道:“大爷是最高明的人.人病到这个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这药也要看医缘了.依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贾蓉也是个聪明人,也不往下细问了.于是贾蓉送了先生去了,方将这药方子并脉案都给贾珍看了,说的话也都回了贾珍并尤氏了.尤氏向贾珍说道:“从来大夫不象他说的这么痛快,想必用的药也不错。”贾珍道:“人家原不是混饭吃久惯行医的人.因为冯紫英我们好,他好容易求了他来了.既有这个人,媳妇的病或者就能好了.他那方子上有人参,就用前日买的那一斤好的罢。”贾蓉听毕话,方出来叫人打药去煎给秦氏吃.不知秦氏服了此药病势如何,下回分解.

端木持易见解:

今天这段原文,我读了好多遍,觉得平淡无奇,找不到一点儿新意。唯一一个地方是因为略通一点医学,所以对张友士的脉象解说一段,起了一个疑心,那就是号脉一般都会是寸、关、尺三处都要有准确的论断。张友士号脉,却只说了寸关两个点,分左右做了介绍。一般左边寸、关、尺,分别对应着心、肝、肾;右边的寸、关、尺对应着肺、(脾)胃、命。张友士为何只说寸关,即心肝肺脾,而不说肾和命呢?肾和命门,就是主宰生死性命的,张友士既然能断生死,为何不说这个左尺和右尺呢?

有人解读说,这个“无尺”,说的是张友士(张有事):“无耻”。但怎么“无耻”?没人说得出来。后来我广泛阅读了不少资料,解读红楼梦的钥匙“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浮上我的心头,灵感一下子来了,有了重大发现。

我发现这个张友士是个冒牌的医生,这个医生是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太医。真假不重要,或许他真的深通医理,能断生死。但这一次,他看病,是“捣糨糊的”,是被迫的。他多次说到:“因我们冯大爷和府上的大人既已如此说了,又不得不去”;“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因为冯大爷和贾珍的势力,他是“不得不去”,不敢不敢奉命的。

这个冯紫英,我觉得可以解释为:“奉旨意”,前文贾珍说:“方才冯紫英来看我,他见我有些抑郁之色。我才告诉他说,媳妇忽然身子有好大的不爽快,因为不得个好太医,断不透是喜是病,又不知有妨碍无妨碍,所以我这两日心里着实着急。”这个“奉旨意”来看贾珍的人,到底是看贾珍,还是看秦可卿呢?

秦可卿到底是什么人?从表面看,“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按道理,她现在是宁王府嫡孙媳妇,贾母都看中的第一重孙媳妇,有何不如意的?如果说有,那一定是比宁王府更高的追求。她本来的地位一定是可以极高的。“耽误到这个地位,也是应有此灾。”她是被耽误的。被什么事儿耽误了?初略知道是被“众位耽搁”了。也就是有人阻止了她的进一步上升。她是委屈在宁王府的。

而且从上下文可以推测出,秦可卿或许是太子的女人;或许是皇帝的女人;也只有太子和皇帝或许能有“旨意”。她绝不是贾珍或者贾蓉的女人。贾蓉娶她,只是表面的掩护。如今她怀了孩子,极大的可能,她是皇帝的女人,怀的却是太子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到底该怎么处置?前面有几个太医,有说是喜,有说是病,这就说明,宫里人对这个孩子怎么处置,非常犹豫。贾府也不知道如何决断。所以需要等“张有事”这个“老爷明白指示指示”。

在捋一捋,皇帝的女人被太子搞大了肚子,或者是太子在外面搞了个女人,却不能带进宫里面,因此被寄放在宁国府。这事儿有人捅到了皇上那里,因此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以及秦可卿的性命,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前面来的太医,没带来具体旨意。太子估计知道了皇帝已经知道此事了,但还隐忍未发。于是太子的旨意通过冯紫英来执行,冯紫英于是找这个并非太医的张友士来处理此事。要的结果是,“或以这个脉为喜脉,则小弟不敢从其教也”。他只能“奉旨意”,从冯紫英指教。

张友士被逼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思想斗争了一整个晚上,还是不得不来。开下这个表面看来是“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实际上是要先打掉孩子,再依据情况对秦可卿进行处置的。张友士本来就不是“久惯行医”的人,为何言辞准确无误,开方神速,“从来大夫不象他说的这么痛快”?

原因就是秦可卿的症状,他早就知道,那是喜脉;药方是早就拟定好的。方子的首字串联就是:“人归香延,莲子去芯”。就是暂时不要秦可卿性命,只将其“子”,其“芯”去除。药方一定要含有“人参”。贾珍一听这药方,“他那方子上有人参,就用前日买的那一斤好的罢。”怀孕期间的孕妇一般是不可以大补的,不可以滥用人参进补,因为人参属大补元气之品,可导致气盛阴虚,很容易上火,还易出现呕吐、水肿及高血压等症状,偶可引起见红、流产及早产。秦可卿已经是“水亏木旺”,气盛阴虚了,这个时候还用人参大补元气,会让气更盛,阴更虚的。这就一定会导致流产了。

思考到这里的时候,我一下子震惊了。

这是一次多么巧妙的谋杀啊!

宫中之人,冯紫英,张友士,贾珍,贾蓉,尤氏,并那贴身伏侍的婆子,都是凶手啊!杀人于谈笑之中,流血于无声无息之中。

说你有病,你就一定是病。

让你流产,你就一定得流。

我已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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