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哑娘 | 陈昌华主播 | 平安是福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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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哑娘

陈昌华

我从小出生在一个偏僻的破落小山村。交通蜿蜒曲折，到处是巍峨连绵起伏的大山，松树常年葱茏，不惧春夏秋冬的四季变更，山野里总会结出不同青涩，酸甜的野果。这就是我的家乡，四川省汶川县。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敦实淳朴的山农，中等身材，衣衫褴褛，浓密的头发，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尽显沧桑，胡须八叉，粗糙的手乌黑，指缝里藏满黑泥。他没读过几年书。靠种地，采摘山野菜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就这样在谈婚论嫁的年龄耽误了婚事。至40多岁，捡了我的哑娘为妻，个高肤白短发，相貌能对得起观众，但患有智障。

婚后不久便生下了我，越是贫穷落后，思想也是越陈旧，重男轻女。我的出生是个男丁，奶奶和父亲可当诞下一条龙啊！全家人笑得合不拢嘴，从此我哑娘也被父亲和奶奶好待了些。从此李家后继有人，不会给断了香火。

记忆里我一直由奶奶专门带着，不放心让哑娘带，父亲经常带哑娘去田地干些粗活度日，而奶奶却负责做饭和带我。我可是全家的掌上明珠，拿在手上怕摔了，含嘴里又怕化了，好吃好喝全尽我。奶奶、父亲和哑娘省吃俭用的。由于我家庭贫困情况特殊，在村里常被小伙伴们欺负，在大人们的歧视中成长的。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给过了六年，奶奶去世了。爷爷在奶奶30多岁时就不在了，父亲是独子，家里也就仅剩父亲哑娘和我三个人了。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由于村子偏僻，不但没有幼儿园，连小学中学也很远，很破旧，翻山越岭的。

父亲为了让我读上书，上好点学校，就带哑娘和我来到了西安市，仁义村租房住下，常年以拾荒为生，日子过得艰苦而温暖幸福。简单的一间房子如同火柴盒，仅有四面墙，和一张破旧的木板放地上，垫上纸壳箱，铺上破旧棉絮垫被，盖被的一张简陋的床，和一个峰窝煤炉，简单的水壶及厨具。这一年，我上了幼儿园。

父亲每日带着哑娘拾荒为主，夏天在西安，市中心南门，煮些玉米和茶卖，以填补家用。我们的衣服用的，是大多好心人施舍给捐赠的。父亲和哑娘中午回家，为我做些简单的饭菜，日子艰难而温馨，享受着父爱母爱的温暖。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正好碰到女房东，她长得身材矮小，嘴右上角长了颗黄豆般大小的黑痣，痣上还长了毛，唯一优点皮肤白嫩。她正站在我家门口大喊，意思房租再拖延，就把我们的东西给全部扔出去，赶出她家了。父亲是苦苦地哀求，说想办法尽快给交上。哑娘吓得瑟瑟发抖，过来将我的头抱住，躲在了父亲身后。女房东用十分轻蔑的眼光，望着我们一家三口，用她那涂满深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我们说，瞧瞧你们这一家子，全破烂啊！是傻的傻，穷的穷。她脖子上那根很粗的金链子，光闪闪的。那时，我已经上小学了，听了她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让我父亲和哑娘过上好日子。

记忆中，父亲有回给我煤炉上烤个冷馍，我告诉父亲和哑娘好吃，特香。从此哑娘就经常十分高兴地给我烤馍吃。哑娘虽然不会说话，智商不高，但不管我的学校路有多远，路途多复杂，她想我了，都会经常去学校里偷偷看我，能熟悉来回的路，从未丢失或走错不知回家。

由于哑娘不会说话，衣着简朴，目光呆滞，没有同学们的妈妈漂亮，阿姨们个个精明时尚。同学们一眼就能看出哑娘的残疾和低能，经常被嘲笑与戏弄，所以我经常不让哑娘来学校看我。可她还是经常偷偷来学校扒在窗户外偷窥我，上课期间我的眼睛余光里见到哑娘，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因为她虽然哑，智商比一般人低，可她对我的母爱却一点也不亚于其她正常母亲。

每次人家给吃的，她都不舍得吃，全留给我放学回家吃。记得有一次，在和平门环城公园玩，我见公园里的石榴树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榴。有青有红，还有半青半红的，在绿叶茂盛的衬托下景色旖旎迷人，还十分馋人，就对哑娘手指着说，想吃红石榴，哑娘一听就明白我的意思。就努力找个能够得着的摘给我吃，一共摘了五个，正准备高兴掰那酸甜馋人的石榴给我吃时，谁知看石榴的老爷爷将我们当给贼逮住，没收了又大又红又甜的石榴，并严声厉苛说要报官罚款拘留。他见我娘是个哑巴，什么都不会说，低着头，并吓得浑身发抖，抱着我用身体护着，感觉不是正常人，也就没那么凶了。我告诉爷爷，求求他放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不知道禁摘石榴，公共赏景区，以为开放任意由游客采摘的。爷爷听了我的话，好像顿时心生同情，放了我们，并赠给了我们刚刚采摘的石榴，那一刻我感觉到了看石榴爷爷的善良和温暖，激动地哭了，至今记忆犹新，终身难忘。

哑娘对我的痛爱，让我的童年少年生活倍感温馨，西安书院门内，路两边全是柿子树，一到冬天，树上就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像一个个漂亮的小红灯笼，很甜。但树很高，路人不带工具和梯子是很难采摘到的。

哑娘由于没钱给我买水果吃，就经常艰难地爬上树给我摘柿子，我没想太多，那时没人管的，任人随意采摘，皮厚红彤彤的柿子很甜，老感觉不够吃，至今想起流口水。那时从未见过哑娘舍得尝一个。那时候我年龄小，少不更事，从未感觉到哑娘母爱的伟大，以为她给我的就该我吃的，每每想起心酸流泪。

记得有次上初中了，放学回家，见哑娘在学校门口等我。手里拿了几个大红柿子，手上和膝盖全是血迹，可她一点也没在乎，仿佛如往常一样，见到我就非常高兴地笑着给我柿子。那一刻我惊呆了，再也没心情吃柿子了，我全明白是咋回事了，哑娘为了给我摘柿子，她从树上给摔下来了，而且摔得不轻。

此刻我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滚落而下，不顾同学们的嘲笑，和路人诡异轻蔑的目光，拉着哑娘直奔回家，把此事，告诉了我苦命的可怜父亲。父亲看了哑娘身上的血迹斑斑，也惊愕了，说不出话来。父亲连忙打盆清水，帮哑娘清洗手部的伤口，看膝盖满是血迹，裤子也破了，父亲帮哑娘卷起裤腿时，血迹早被凝固了，粘住了，疼得哑娘哇哇大叫，看到的是哑娘膝盖血肉模糊伤痕累累。此刻的我再也看不下去，扭头流下了痛苦和内疚的泪水，后悔自己不该贪吃，否则哑娘也不会遭此难了。

此刻的父亲见到哑娘伤得这么严重，心情极度失控，抱着哑娘失声痛苦，一家三口抱着哭成一团。凄惨的哭声淹没了大都市的繁华，此刻喧嚣的夜晚，仿佛只有我们凄苦的一家三口。

2008年5月12号，老家四川省汶川县，传来地震的不幸消息，伤亡惨重，全民哀思，各大新闻媒体播报，很多人家全家覆没，鸡犬无存。那刻我的心情难以平静，又十分沉重，因为以前欺负我，歧视我的好多童年小伙伴和大人们，再也欺负不到我了，此生我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成了天上人间相隔的最远距离。他们有权有钱的爸爸妈妈也没了，银行再多的钱也不知属于谁了？父亲当时带我和哑娘来西安拾荒，为我求读，简直就是死里逃生啊！如果当时继续留村，我们一家恐怕也如地震落难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一样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通过高考顺利地考上西安师范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娶妻生子，落户于西安市，爱妻同行，又幸得一可爱的女儿。日子虽然并不富裕，顺利地成为了一名房奴，但是有老父亲哑娘在身旁，一家五口，也算其乐融融。

人到中年，经历了许多的人和事，我才真正体会到人生和生命的真正意义。一家人只要健康，平安，和睦，快乐，穷点，丑点，有点残疾那又能算什么呢？余生不想升大官，发大财，仅想陪伴老父亲，哑娘妻儿，享受天伦之乐，平安幸福地度过每一个晨曦与黄昏！

作者简介

陈昌华，安徽省安庆市怀宁县人。业余爱好阅读，书法，音乐，喜欢写诗词散文，记录生活的喜怒哀乐！曾《长风文艺》《四季美文》《墨香雅韵》《巴马文化诗社》《诗画天地》《诗歌名人堂》《新时代百大金榜诗人特刊》《《中国诗人》《红旗诗刊》《雪国文学》《北京爱情诗刊》《中国诗歌精选.2019年度诗人》《天山文艺》《中国诗人》《当代诗坛名人》《共和国杰出诗人》《名家精品爱情诗》《诗坛名家专号》《当代优秀女诗人》《当代名家诗选》等发表过多篇诗歌散文。人生格言是，人品是最硬的底牌，诚信赢得天下。宁愿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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