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李商隐赋两首《虱赋》《蝎赋》赏析

286.李商隐赋两首《虱赋》《蝎赋》赏析

文┃杜若东

诗赋鉴赏

虱赋

亦气而孕，亦卵而成，晨凫露鹄，不如其生。汝职惟啮，而不善啮。回臭而多，跖香而绝。

蝎赋

夜风索索，缘隙凭壁。弗声弗鸣，潜此毒螫。厥虎不翅，厥牛不齿。尔兮何功，既角而尾。

李商隐是晚唐知名诗人，有“小李杜”之称。他的诗作精工绮丽，多用典故，韵致婉曲，耐人寻味。他创作的一系列唐诗堪称经典，脍炙人口，影响深远。但是罕有人知，除了诗作之外，李商隐也创作过赋，同样耐人寻味。流传下来的李商隐赋作，共有四篇，分别是：《虱赋》《蝎赋》《虎赋》《恶马赋》，今天我们就来鉴赏其中的两首《虱赋》《蝎赋》。

一、虱赋

我们知道，赋是介于诗歌和散文之间一种文体，句子整齐、讲求文采、音韵和谐。与诗歌把抒情作为主要目的不同，赋的特点在于描摹事物，咏物说理，起到颂扬或讽喻的目的。写物述理的赋，战国时就有了。《荀子·赋篇》里就有：《礼》《智》《云》《蚕》《针》五篇赋，不过是以隐语的形式写成的。李商隐的这首《虱赋》也是一篇咏物说理的作品。

“亦气而孕，亦卵而成”两句都有一个“亦”字，点出虱子和其他卵生动物一样，并非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大自然的产物。“晨凫露鹄，不如其生”有的版本作“不知其生”，我们不作改动。凫，是野鸭。鹄，是天鹅。作者举出这两种动物是有寓意的。根据刘向《说苑》记载，魏文侯把太子封在中山，三年了父子之间没有往来。后来门客赵仓唐自荐要去国都晋见魏王，来疏通父子之间的关系。因为听太子说，魏文侯好吃晨凫、北犬两种动物做成的美食，于是就带着这两种礼品去晋见魏文侯。据《尔雅》解释，野鸭早晨善飞，故称晨凫。

这里露鹄，我们认为是一种宽泛的说法，因为天鹅和大雁是近亲，这里泛指大雁，而天降霜露时，大雁最为肥美，正是一道美味。

作者举出这两种水禽和虱子进行对比，承接上文指出：虽然同是自然卵生，虱子以吸血祸害人，遭人厌恶。两水禽味道鲜美，为人喜欢。另外古人送礼常用大雁，可见大雁的尊贵。作者暗示：尽管凫和鹄味美，尽管尊贵，但却不如吸血的虱子可以无拘无束。作者抓住虱子最显著的特点“汝职惟啮”，一心吸取血液来满足自己。

行文到此，作者陡然笔锋一转“而不善啮”，说虱子不善于吸血，我们不禁要问：不是刚说过虱子以吸血为天职吗？怎么就又不善于吸血呢？这岂不前后矛盾？作者的自问自答为我们解开疑惑，原来这虱子也是个势利眼“回臭而多，跖香而绝”。颜回安贫乐道饿得枯干羸弱，血都变的有怪味了，虱子还是要去拼命吸。盗跖杀人越货养的又肥又壮，血的味道很香甜，但虱子却一点也不吸。一方面作者对德高贫苦，强盗富贵的不合理社会现象予以揭露，同时更是告诉我们：这那里是虱子，分明就是寄生在社会上，欺软怕硬，盘剥讹诈，流氓地痞类的无赖小人。如此主题得到了升华，小赋具有了深刻的讽刺意味。

二、蝎赋

作者先是用“夜风索索，缘隙凭壁。弗声弗鸣，潜此毒螫”四句点出了蝎子生活的环境：在暗夜的凉风里，爬在墙隙裂缝之中，潜伏在那里，不发出任何声响。整个环境是阴暗沉郁的，暗示出蝎子躲在暗处，老成持重，阴险毒辣的形象。接着作者举出两种动物，即壁虎与牛和它对比。注意，不要把虎理解为老虎，根据上下文作者选取了两类动物对人都是有益的。并且点明“厥虎不翅，厥牛不齿”。意思说，壁虎捉飞虫够厉害吧，但是却没有长翅膀。牛耕地力气够大吧，但是却没有上排的牙齿（牛的上排牙齿是角质层），意味着厉害的东西都有他的缺陷和不足之处，简言之：好事不能让一人都占全了。

作者顺势转折，更进一步，把批判的锋芒直指蝎子“尔兮何功，既角而尾”。意思是说；你这蝎子到底有什么功劳？却既有犄角（泛指蝎子的两只钳螯）还有尾巴？就是说你何德何能，怎么好事都让你遇上了？这样阴毒的做派和齐全的外表就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是讽刺那些躲在暗处，窥伺别人，准备随时施以暗箭，道貌岸然，阴险刻毒的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