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信中国见顶?欧宗洪的最后一搏

“融信中国不等分成,由明股实债等表外融资手段所致。”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表示,非控股股东权益与应占净利润倒挂,融信中国明股实债非常明显。

不过,相信欧宗洪已经不在乎。他要的是“三条红线”悉数转绿,然后开始自己的“大计划”。

数据刚达标(剔除预收款资产负债率79.88%、净负债率83%、现金短债比1.1),欧宗洪就启动了这项“大计划”:,142亿元重仓杭州市场。

按照焦点研究院数据,算上同期福州与成都的新增土储,1-5月融信共筹备224亿元拓展。要知道,整个2020年融信拿地支出不过284亿元。

三轮集中拍地不过是前菜,后面还有两轮硬菜没上。欧宗洪管不了,也不想管那么多。先将“三条红线”压到健康指标内,扫清障碍;随后汇集全部资金,在杭州一地将子弹尽数打光。像是《亮剑》的李云龙,为拿下平安城调动了晋西北的全部武装。

值吗?你若问欧宗洪一定值。

这么多年走过来,有了今天的融信,不就是这么搏出来的,“Show Hand”是家常便饭。可那毕竟是在赌,成了,从福州跳到上海,眸睨天下;输了,从上海飞去杭州,偏安一隅。

当下,融信向下的大势日渐明显,这么赌下去真的好吗?

过把瘾

欧宗洪看中的标的,从来只有乖乖落袋的份儿,杭州也不例外。

这是一块投资价值极高的土壤,国内关于“房子摇号”的传说,多数都在这里发生。5月7日滨江博语华庭加推391套房源,最终吸引10473组家庭报名参与。算上建发金辉紫璋台项目,2021年杭州已经有二个“万人摇”项目。

房企已是拼命赶工期,还是无法满足如潮水涌入的看房团与采购大军。如此供需失衡的土壤,除了北、上、广、深的超一线城市,怕是不多了。以此为重要阵地集中布局,是非常理想的选择。

如此大热地块,自然少不了欧宗洪的参与。翻看近期年报,从2018年开始杭州一直是融信的重要阵地,合约销售额一直维持在400亿元以上,整体占比长期维持在30%以上。

何况融信口袋里,杭州地区土储并不多。有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融信在杭州土地储备权益货值为188亿元,交付面积从2018年的70万平方米降至36.54万平方米,降幅达到47.8%,确实到了补仓的时候。

于是问题变得很简单:趁着杭州“两集中”的机会,不遗余力地收纳足够多的土地,142亿元的整体投入恰逢其时。

一番操作后,融信斩获7宗地块,总计支付228.53亿元(含联合开发)。30.74万平方米的土地总面积,使其成为收获最大的开发商。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此刻已经没有谁拦得住欧宗洪。全年三批集中供地的安排,硬是被他运营成为“过把瘾”的一锤子买卖。如此成绩,让96.4亿元权益价格拿地20.4万平方米的“地头蛇”滨江集团(002244.SZ)相形见绌,也让126.59亿元“仅”收获21.25万平方米的融创成了弟弟。

当然,为了这一场高光表演,欧宗洪也大出血:到手7宗地块溢价率全部触达价格上限,其中6宗地块转入竞争自持比例阶段;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竞自持,最终有4宗地块自持比例超过17%,其中萧山区31号地自持比例高达29%。

为尽可能扩大战果,融信还与滨江组建联合体拿地,一天时间拿下4宗地块,总共花掉172.5亿元——被融信带着飞,大概滨江从来没有如此经历了。

人都说土储自持是增加运营成本的累赘,联合开发是消磨利润空间的刀子,可在欧宗洪面前,一切都不重要。土地在手,江山我有:既然供需失衡已是常态,持有项目就有很高价值,何必去担心其他。

“虽然杭州土地市场利润空间小,但去化较快,可以快速回笼资金,收不回投资的风险较小。”不久后举行的股东大会上,融信管理层如此解释拿地逻辑。

这一切都在欧宗洪的计划内:适当加快周转速度,实现5-7个月内开盘,预计6个月内就能实现现金流回正。这些业绩还能纳入全年业绩报表,2021年实现1600亿元合约销售额既定目标不会有任何麻烦。

此番重仓杭州的局,欧宗洪要痛快过把“赌瘾”。

“被参与”的人生豪赌

在地产圈儿里,每一场不留后路的豪赌,都让人肝儿颤,眼下的豪情万丈总会让人莫名忧虑——还是要留一条后路吧,非要这会儿豪赌这一局吗?

钱花了那么多,好不容易通过的健康指标“染红”了怎么办?若杭州房价又是一轮疯涨,监管调控力度升级怎么办?全国还有2871万平方米的土储待开发,关键时刻没钱转化怎么办?这里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欧宗洪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因为他得让融信活着。

先看一组数据:2020年报数据显示,融信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共计198.55亿元,账面还有钱。不过其短期借款已经达到249.39亿元,即将落地的债务压力,成为影响其流动性的重要隐患;同时,其应付账款及票据达到118.97亿元,大量商票兑付压力同样是一枚可怕的炸弹。

一旦这两笔款项同时支付,融信厚实的腰包大概率会被掏空。欧宗洪需要钱,而且不能太少,必须充分利用杭州机会,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补充流动性。

赢了,短期内再无债务压力;输了,怕是难有翻身之日。那么欧宗洪会输吗?大概率不会。

东兴证券判断,杭州继续收紧调控政策的可能性并不大,也不可能松开市场缰绳放任自流。全面调控时代,杭州不会杀死市场的活跃度,也不会放市场自由活动,不存在房价震荡的条件。重仓杭州,融信的安全系数很高。

何况在2021年2月,融信刚发行一笔10亿元规模、票面利率6.5%的公司债,进一步补充流动性。手头有钱有资源,半年时间内完成周转就算完成任务,这对一家靠着高周转起家的房企,不是什么挑战。

若只有这一场拼杀该有多好,可人生何时按照期待改变?还清这一波数百亿的债,后面还有很多债。那么多包袱,总要一件件地卸下来。

可到那时候,眼前的工具就不一定管用了:监管部门正在严堵资金流入地产圈的通路,靠着资本市场支撑发展的路径已经很难走通。10亿元的借款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总要让主营业务回血才行。

靠着杭州的土地,融信能回多少血?真有机构人事在融信股东大会给出参考数据:仅看杭州[2021]6号地块,其税后净利润仅能维持在1.65%水平。这结果,与滨江集团股东大会上,老板戚金兴给出1-2%利润空间预测基本一致。

辛辛苦苦在杭州的热门地块折腾一番,花了142亿元买了个寂寞,最终只为下一场赌局留下2%的利润作为新增筹码。再次坐在牌桌前,欧宗洪还能像重仓杭州那样君临天下吗?

“房地产行业已经从过去土地红利、金融红利时代,进入了管理红利、创新红利时代。”金科股份(000656.HK)的“八零后”董事长周达还年轻,也看出房企总要“悠着点”。

规模终究要让位于利润,能赚钱的房企才有未来;债市里拆东补西终究只是权宜,只有赚到钱才能填窟窿。或许这一切欧宗洪都很清楚,只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这样拖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爱牌桌

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可选:学习潘石屹。

正如一点财经在《潘石屹这回是真的卖掉了“根”》中的观点,SOHO中国(00410.HK)的资产只有北京与上海的9个项目,能236.58亿港元卖身黑石集团(NYSE:BX)也算找到好归宿;融信的优质项目要比SOHO中国多得多,与“白衣骑士”孙宏斌沟通一番,卖个好价钱也不难。

何况这年头,房企的日子已经很难过,用压箱底高净值资产换一夕安寝,花未来的钱买今天一条命,泰禾集团(000732.SZ)、富力地产(02777.HK)、路劲(01098.HK)也不是没做过。以融信的行情,已经在走下坡路,真等到山穷水尽时再卖身,一切都来不及了。

奈何欧宗洪是如此偏执之人。让他放弃冒险归于平静,几乎不可能。因为,他热爱这牌桌。

早在2016年,成为面向全国发展的房企的理想,支撑着他坚定离开“老家”福州。他赌的是融信在全国各地的发展,要的是领军型房企应有的江湖地位与利益回报,而不是成为一家区域性房企。

为此,欧宗洪为融信敲定了“1+N”的规划:通过扎根与一二线城市,持续深耕高能效城市,同时拓展城市周边有潜力的卫星城市,以此实现全国布局——从头到尾,欧宗洪没有,也不可能被“福州”、“上海”,甚至“长三角”框柱。

这一年,他迎来人生的高光时刻:先是在联交所敲钟,推动融信上市;随后将总部迁至上海,吹响全国布局的号角;刚站稳脚跟,就以110.1亿元总价、139.3%的溢价率、14.3万元/平方米的楼板价,刷新全国地王新标准。

融信年销售额不过200亿元,却干出了年销售额2000亿元房企想做的事情。强势扩张战略,带来了规模的快速膨胀,合同销售额从2017年的502.35亿元,一路飞涨至2020年的1551.73亿元,年复合增长率达到45.64%。

只要房价一直飞涨,没有什么能阻挡欧宗洪对自由的向往。赌局的终点只能是胜利,也必须是胜利。那个时候,他确实赌对了。

可很遗憾是,世上哪有没完没了上涨的房价:为了实现“龙头梦”,上海、苏州、南京……无论哪里热门板块的地王,欧宗洪都抢过,可是调控过后,哪还有降不下来的房价?即使是如今重仓的杭州,回调同样难以避免。

为进一步加快成长速度,融信还抢到不少限价地块,以为加快周转就能无限吹大规模。结果规模上去了,净利润又成了牺牲品,几年过去融信已是狼狈不堪。

“主要是公司对限购理解不透彻。”眼看融信成为千亿级房企,净利润表现却日渐式微,融信中国执行董事兼首席财务官张立新的言论还算坦诚。

不过问题在于,没有哪个赌徒会轻易离开牌桌,尤其是当他曾经赢过,而且眼下还有筹码的时候,不可能就此认输——那是“不甘心”的力量,普通人无法抵挡;况且普通人经常认为,自己不普通,这就成了死循环。

杭州成了他翻身的机会,他决心孤注一掷,剩下的就是找到足够的筹码。

于是融信开始“卖家筹钱”,从虹桥万科中心,搬到虹桥核心商务区,到后来卖掉股权搬去融信·上坤中心;于是曾经的“1+N”战略变得缥缈,全国22座城市开展集中土拍,融信能顾及到的,不过杭州、成都、福州三地——成都和福州两地花的钱放在一起,还不及杭州的零头。

口袋里超过80%的土储集中在一二线城市,不过欧宗洪已经不在融信的活动中提全国布局——希望的种子都埋在杭州的土壤,其他区域只能小范围尝试“刮刮乐”。

一个定位全国发展的房企,正在转型区域型房企:福州的出身、上海的总部、在杭州淘金,成了现代版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没有绿城中国(03900.HK)强势的土地储备,缺少滨江灵活的政商关系,靠什么抬高市值呢?

目前,融信的市值只有75.05亿港元,远不是绿城(264.4亿港元)和滨江(133.2亿港元)的对手,甚至比不上时代中国控股(01233.HK,177.2亿港元)荣安地产(0005170.SZ,84.69亿元)等区域型房企。

可是又能怎样?在杭州的业务赚回足够翻身的资本前,融信只能如此。

结语

在并不算长的中国地产历史中,愿赌、敢赌,甚至嗜赌的人并不罕见,其中不乏成功案例。融信能成为千亿房企,也有欧宗洪敢赌敢拼的因素在。在地产群雄逐鹿的时代,勇气与拼劲决定着企业的下限,大浪淘沙之后,留下的都是拼搏者的故事。

至于上限,还是要看大势。当整个行业处于深度调整期时,每一次Show Hand式的试探都不算勇敢,而是不顾风险的玩命行为。欧宗洪曾经赢过,可是输的时候更多,谁能保证这一局,欧宗洪还能赢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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