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窗 || 四毛一戴随笔二章

四毛一戴·随笔

作者名片：四毛一戴，一九六三年生于浙江省江山市。一个自由写作者，曾有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在国内十多类纸质文学报刊及四十家网络微刊发表。获2019-2020【中国诗人】（中微诗刊）年度诗人奖荣誉诗人奖，出过诗集；历任过江山市作协理事兼副秘书长二十年，后脱离。一个一生为共和国铁道播种绿灯的草根。

——xi yun zhai chu pin

随笔·二章

由南到北

从江山北站到江山南站，已有四个年头。北站所见的是高铁、月台、人群、飞起的动车，南站见到的是货物、车皮、煤灰、冰冷的铁轨。遇着空闲，又无中午午睡的习惯，偌大的场地只剩我一人之时，来回走动的仍旧是这条不再陌生的小路。小路给我的是幽静、荫蔽、潮湿。迎合我的是右边一排葱郁的皂树，左边万物生长，狗尾巴草、芦柑草、野葛藤、蓖麻以及山上无人修正不见长大的松树；小路夹在它们中间，水泥浇灌的路上，有着脱落的皂树子，大头红眼的黑山蚂蚁排着队，左右不停地穿梭。皂树的下方，是个大水库，时不时就有大鱼跳出水面，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几百米之遥的小路，只需几分钟，我已走到了尽头。

小路尽头有一所房子，那是临时建造的房子，主人是老村支书，以此为家只是为了看管水库的鱼。门锁着，老夫妻俩今天都不在家。门口摆有木凳子，西风吹来，路边的万物向着东方倾斜。我坐在木凳上，吸烟。目视水库，大风吹来，水波泛起。我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写下一诗：

小路并不孤单

无须自存

万物都是大地的朋友

至少有一部份属于你

如果拆建失掉一草一木

大地就徒增伤痛

就像一条小路失掉一段

就像你的左邻右舍或者你自己的田地失掉一块

一草一木的死亡都是我子孙的损失

因为我是大自然的人类

因此，不要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它由人类自主

2017.7.17

江山猪头爿骨山

猪头爿骨山属江山城南面，在老虎山脚下的西边，距离公路百米。爿骨山面积不大，爿骨下面有个大清泉，状如一个小池塘，是江山市区所有的清泉中最大的一个。这个泉与另外一个西山脚下老铁路军专线边沿的“须女泉”同属于5亿年前的一片大海，最终都经受地质运动，大海退去，这些泉成为海洋深浅不一的部分，剩水残山就成为湖泊、泉眼当然留给了后人。

说的诗意些，这些青山、泉眼是海的心，或是海的遗址。小时候，随父亲回乡下老家，坐在两轮木车上，必须出城经过这条路，猪头爿骨山水塘般的涌泉就在城外的马路边，父亲总会停下木车让我在路边等他一会儿，他拿着军用水壶，前去装满水壶。江山城区三处加上这个郊外的共四处泉眼，猪头爿骨山的最大，水深有一米多。

五十年前，我第一次尾随父亲到猪头爿骨山下的泉边汲水，不是游山玩水，是回老家华峰乡路过之时。那时没有旅游的概念，旅游将被视为好吃懒做的闲人，江山城内，四周的孩子们都是“穷人的孩子旱当家”，田埂上采猪草、齐腿深水中摸螺蛳、捉小鱼、上山砍柴、轨道上拣碎煤。来到这猪头爿骨山下的清泉之前，一直以为在江山，西山是绿的，铁路大修新村老屋后面池塘里的荷叶是最绿的，头顶的天空是最蓝的，忽然看见这片猪头爿骨下的涌泉，才有了惊奇，才发现宇宙间还有和蓝天一样的部分，是在田野边的大地之上的泉水，真个叫蓝！长大后我在中国南方游历，除了泸沽湖之外，再没有见到过比猪头爿骨山更蓝的水了。

那时候的大地是自由自在，也是安静的。父亲拉动了木车，涌泉离开了，消逝了，它留在原地，注定它的历史最终要嵌入我的记忆。美好属于它，生活里所有美好的闪烁都将存在于它的内部，而我却无法带走它。

《达摩流浪者》是六十年前写的，当时成了美国文化的精英，它类似于中国田园诗歌的作品精英《前赤壁赋》，那时，不过是躲起来读到。今天的时代早已不同了，“达摩流浪”成为了休闲方式，旅游经济产业，越是穷乡僻壤，越要千辛万苦挖掘进去。正因为那些现代都市不可一见的蓝蓝清泉所暗示的别处的高品质的精神生活，其实一池清泉，一座青山就是一幢或一辆更有价值更有文化的房子和轿车。

随着年岁的不断增长，我的记忆之门被逐渐打开，窗外秋风瑟瑟，黄叶开始把江山铺展。猪头爿骨山已被一片又一片的高楼包围。我走过路过的幽灵不是披头散发奔走呼叫的屈原了，而是拎着洗衣桶，拖把、人不人、鬼不鬼幽灵。猪头爿骨山下的清泉，早已不再是江山城郊之外的清泉了，那涌泉不断的也不再是清清的泉水了，那水面之上永远漂浮着一层白色的肥皂沫……

END

溪  云  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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