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刚‖茂水塬的檀树 / 开普饭

丹凤县竹林关镇的茂水塬，是一个独特古朴的村子。小村最为耀眼的是土塄坎上参差不齐的檀树群，青檀树衍生千年，是制造光洁如玉宣纸的上好材料，是国家二级保护的稀有树种。

树根根系发达，扎爬深钻，用刻骨之力深爱一片沃土，成就了凹凸不平、筋络曲扭、坚韧盘旋的青檀树。树枝繁茂密匝，远望如一柱柱善舞的青烟。

春寒料峭，细密的树枝尖上，“青春痘”爆满，春风栉次洗面，嫩羞分外弥漫，绿叶倾诉着春的语言。炎夏，狂野的绿叶逗引躁动的闹蝉，小村在醉音媚乐里心荡神跹。金秋，玉米穗子绕了树干，柿饼串从粗树枝上垂下来，檀树叶在簌簌的风里飘落在村舍的瓦砾间，小村霜袭金点。冬雪沿江河山川飘来，小村在宁静安祥中温暖，窗外，雪绒从枝桠上落下，告诉我们:雪晴啦，又一个丰收来年。青檀树在春夏秋冬中，和谐了乡亲的流年。

檀树蟠根错节，圪圪塔塔，容易攀爬，小时候，将袋子两头绑一根绳子，露出袋子口，挂在身上爬树。麻溜地用手捋着繁茂的檀树叶子，叶子捋了又长，长了又捋。猪吃了树叶，一点也不偷懒地长架子，孩子们乐此不疲地上檀树。树枝上多的是鸟巢，也能收获到鸟蛋。有一年，在那棵最高最古老的树上，村里的一位孩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被抻开的树枝一拦，孩子安然无恙地落地，然后爬起来，右手上的两颗鸟蛋竟完好无损。人们说这棵是神树，总能给人以平安。过年过节，便有人鸣了鞭炮，挂了红幡，旗帜般飘忽眼前。

那些年，在横抻的粗树干上，常常被健壮的少年，绑上绳索，凭借高高的土塄，做成秋千。你先我后地荡起，比赛谁荡得高远，游后飘前，婆娑的树影摇曳蓝天，少年的跳跃，化走了檀树潇洒秀逸的缘。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有人提议砍了檀树炼钢铁，被村里几位德高望众的老人制止，因为檀树庇佑着村子。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到黄昏夜晚，那棵最古的树洞里，不很定时地传出老人般悠悠地哼声，有人说是树精，叫它“树哼子，”也有的说是树里钻了牛鹌(当地叫的一种鸟)。一位胆大的村人拿了土枪轰过树洞，第二天傍晚树哼子依旧哼唱不止。也不知何时，终于没有了“树哼子“。

近年，青檀树群更加根深基固、枝繁叶茂地走进新时代，竹林关许多有识之士，提议对这片千年古树群加大保护力度。这一片青檀，背靠小村烟火人间，耸立银花河南岸，三十年河东河西，期待着春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