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唱--向西向西向西
向西向西向西
并非谋划已久。
七月一日,西藏铁路沿线开通,西藏热继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又创新高。虽然一直有什么在心里闹闹的,西藏,也算是我向往的一个异乡吧。
近年来,前前后后读了些关于西藏的书,温普林的西藏丛书《茫茫转经路》、《苦修者的圣地》、《巴伽活佛》最吸引我,两年之后,又翻开重读,里面的文字构成一个自由而且真切的世界,在迷乱的世事里显出一种本然的美丽。不过,温家兄弟的西藏十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世事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在,我不是一个去寻求书中原版生活的人,我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知道,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不一样。还有,他们那时是年青、健壮、自由、前卫的艺术家,更何况,我所喜欢的那种有力量有资本为所欲为劲头,是我一辈子无论如何努力也不会有的。
每个人条件不同,应尽的本分也不同。
我会去西部的,随便哪一个时间,机缘成熟的时候吧。
飘飘在我心里是一个飘渺的女子,一面之缘,很喜欢她。总相信还会有一个时间是属于我们的,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但说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太多的铺垫与解说,与她有那种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相通,浅浅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就可以了,她都懂。
不知什么时候起就说要一起去一个地方,然后很自由的做些什么,没有目的。
等万事俱备的时候,只留言给她:下周去成都,有没有时间?
见面时,三个母亲与三个孩子一同在机场接我,全是新面孔,还有一辆车,只觉得这是一群快乐有趣的人。没有客套也没有陈述,她甚至没有告诉我要去哪里,就这样开始了一路的西行。
说好的不去九寨沟,那里人太多了,我们只去九寨沟一带,到不要门票的沟里去逛逛,一样是青山绿水的。可是一路之上,哪儿哪儿全是青山绿水!一直沿着岷江西行,仿佛是在绿色的海洋里飘游了,飘飘说:秋天这里更美,全是五彩的山,各色的树林,美得要命!孩子们更是乐得无边无际,欢声笑语一直充满耳朵,四川话打趣,那叫一个“安逸”,听得人“巴适”得不得了!我的嘴,一直咧着,合不上。
谈笑间,已经到了九寨沟,我们夜宿在金龙山庄。司机曹师傅说:到了九寨沟还是应该进去看看,别处风景还是不同的。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明天畅游九寨沟!
俗话说:黄山归来不看山,九寨归来不看水。整整一天,我们流连在九寨沟的怀抱里,看着绿的、蓝的、金的、银的、五色的水,觉得自己仿佛飘到天上,那不是人间会有的景象吧,没有语言可以传达我们的惊喜与感受。傻就傻吧,什么也不要说了。
向西!
沿着一条奔流的溪水,在空无一人的山里穿行,突然,眼前出现一道缩拉门,我们是要去若尔盖草原的呀,这里哪里?
居然是“九寨天堂”。
去不去?为什么不去?也许是上天的意思呢,既然走错了,一定是错得有理!飘飘的态度非常坚决。
一行人又欢天喜地的闯入了“九寨天堂”。
没有去黄龙,这里的地质地貌就是黄龙的缩影,五彩池、瑶池仙境、青蛙海子……,独特的岩溶景观构成数不尽的华美景象,沟内遍布碳酸钙华沉积,并呈梯田状排列,仿佛是一条金色巨龙,并伴有雪山、瀑布、原始森林、峡谷等景观。难怪是“人间瑶池”“九寨天堂”。
向西向西!
我们的目的地是若尔盖草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出了山脉,开阔的草原啊,弥漫在我们的四周,牦牛也一群群地闯入视线,隐约着,藏包在不远的地方了。可以住藏包吗?我们为什么不住藏包呢?我不住地问。我多么想在草原的怀抱里安睡一夜啊!虽然知道这里条件不如宾馆,可是,心里总有一点痒痒的,很想,很想体验一下想象中浪漫的草原啊!
没有人特别说明,决策的人就依了我的愿望,而其余的人呢?是不是心里也想?
天一下子就冷下来,快点,披上厚厚的披肩,还不行,再穿上厚厚的灯芯绒裤子。啊,快来看啊,草原多么辽阔啊,草真是绿得可爱,瞧,一朵紫色的花,还有呢,一朵黄色的花,这里,红色的、蓝色的,太美了!笑一下,卡嚓,再笑一下,卡嚓、卡嚓。
藏包里已经歌舞成群了,多么快乐啊!我从草原来,我从草原来,草原那边花如海……。
“快来看啊”,外面有人叫着,“星星升起来了,好多的星星啊!”,穿上棉背心,再加上棉袄,把大围巾系在衣服外面,好冷,可是星星真是美啊!多少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星星了?这么亮,这么多,又这么有灵性!
不知什么时候,头痛起来了,忍一忍。
不知什么时候,有点恶心了,好像呼吸也有一点困难……
“来呀,”里面的人在叫,“来吃手抓羊肉啊!好香的酥油茶啊!糌粑味道好极了!”
捧着头,再不知道什么星星,什么糌粑,什么酥油茶了。
那个夜里,大家把能盖的全盖到我的身上,飘飘和女儿挤一床被子,她的被子给我当了枕头。几个当妈的,谁也不敢睡觉,每隔几分钟,我的呼吸就仿佛要停止似的,猛的坐起来,听起来更像是一声深深的叹息,才能缓过气来,如此循环反复。吓坏了同行的朋友们。后来,飘飘说:实在困得不行了,就把你交给上帝,悄悄地向上帝祷告“主啊,我把她交给你了,我要睡了”。难怪,后半夜是睡着了,也没有感觉呼吸困难。
清晨起床,一个笑话说:有两个人到草原去旅游,睡在帐篷里,半夜里,一个对另一个说,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另一个说:“好消息是什么?”答说:“我们可以看到星星了。”又问:“那坏消息呢?”答说:“我们的帐篷被偷了。”我们的藏包当然没有被偷,也没有人能偷,近十个人睡在里面,全然不顾男女老少。我没有再看到星星,但小鸟的叫声一直在耳畔,清脆极了,那不是公园里的小鸟能叫得出来的。虽然还是缺氧,但空气很清新,头痛已经好多了,呼吸也不觉得那么困难。
可是,再没有人同意向高处去了。飘飘说:上帝,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把“坏心人”带到高原上来。
浪漫是什么?若尔盖草原吗?藏包吗?酥油茶吗?手抓羊肉吗?孩子们也有病倒的,再没有人愿意听到“草原”这两个字了,我们需要时间消化病苦。我的头痛,我的心慌,我的肠胃翻腾……。
向西向西向西!
别了,美丽的藏女、如画的黄河九曲第一弯、遥远的藏包、优雅的牦牛、高高的黄河长江分水岭……。
我们踏上归途。路过藏寨我们远远注目;路过桃坪羌寨,深入探访,在杨家大院留影,到羌家小楼休憩;路过农家小院,在瓜架下午餐,再一路狂奔,回到成都。
浪漫是什么?
导游说:我们身在地狱时,心在天堂。
浪漫是什么?是我们回想异乡时的不同吗?是我们坐在舒适的家里,面对电脑敲打时的回望吗?是我们迥异于日常生活的差别吗?
但我们曾经一路向西,在梦想的实现中安慰着平淡的人生。
读着文殊院主殿的那副对联: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
好像明白了什么。
(2006年7月文)
这是2006年我们第一次经成都向西,与几位四川朋友。也是汶川地震之前我们到达过那一带,那次旅行给我们都留下了难忘的印象,非常美好。
13年过去,如今同游的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同游的伙伴也有各自丰富的人生经历,岁月如梭,幸亏有文字留下来,也存在这里吧:)
祈愿世界和平,众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