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果树园子
小时候家在村里最后一排房子,房前屋后都是院子,前院是牛棚、猪圈、菜园子、柴垛,后面的院子格外的大,吸引我和弟弟的主要是各种果树。
紧挨着后窗的是一排樱桃树,大概有两米高,分叉极低,就像是从土里伸出来一窝窝枝丫,四散开来,铺成了一个个球形。春天樱桃花谢了,就长出嫩嫩的小叶子来,直到结出小个儿的、先青后红的、酸酸甜甜的樱桃。微红时还硬得很,要一直到熟透了、红得发紫才酸甜可口。我和弟弟拎着塑料盆或小铁盆,边吃边摘,摘满了就回屋里去;那些比我们高出好些的枝丫也不放过,沿着细细的树干压低下来就是。我嗓子细,吃樱桃向来是吐籽的;弟弟却是狼吞虎咽型的,常常整粒的樱桃就咽了下去。
后面是一颗杏树、一颗沙果树,都高出樱桃一大截。“梅花已谢杏花新”,杏树开花最早,也最早引得蜜蜂光顾。结的杏子是干碗儿的,就是一掰开杏肉是离核儿的,不粘在核儿上。青涩的杏儿简直酸得没法下咽,待到成熟却是偏甜的,而且一颗树上的杏儿成熟的时间相隔不远,很快就都熟了;高处够不到的可以拿杆儿捅下来吃,再晚就自己掉落下来。沙果轻易不会掉落,而且生的就开始吃,又青又白也不要紧,最多酸些;等到白色上有了粉红色的一块儿,就有了些甜味儿;等到粉红的一块儿变得很红了,就酸甜多汁,清脆爽口;待到太阳再多晒一晒,有些沙果就长出了“糖心”,对着光照一照,能看出中间的一圈是略透光的,这样糖心的沙果最甜,往往都在高处——矮处的不等有糖心就被我们摘光了也未可知。我胆子小,只敢爬到树上的第一或第二个分叉;弟弟胆子大得很,有一次爬树摘糖心沙果,爬得太高——又或者是高处的树枝太细,撑不住他的重量,压折了枝杈从树上掉了下来。我们当时没敢和父母说,后来是妈妈发现了他肚皮上长长地一道伤疤,盘问起来才知道有过这等险情。
杏树和沙果树周围有几棵矮矮的李子树,结的李子不等熟透就被我们吃光了,除非是隐藏在浓密的叶子中间才得幸免。再往后是一排梨树,都很粗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最喜欢第二颗香水梨,因为最低的枝丫特别好爬,角度又大,很适合坐在上面玩耍。香水梨是熟了才好吃的,可以轻易剥下略麻的果皮,梨核儿是很规则的球形,不粘果肉。但是梨子成熟之前,其他水果往往都已被我们吃光,于是用杆儿打下来青青的梨子,在树干上敲啊敲,直到敲软了再吃。
说起来硬硬的又好吃的梨子,当然要说苹果梨啦,这是我家乡的特产。村南边的果园里有一大片苹果梨树,平时路过摘个吃是不会有人追究的。苹果梨皮厚、水分足,香脆美味又耐放,既可以放到冬天吃,又可以冻上,到冬天吃冻梨。
冻梨外皮是黑色的,要放在凉水里缓;拿个小盆子,捡出五六个冻梨放进去,加半盆水,很快每个冻梨的外面都会结厚厚的一层冰。吃的时候掰下这些冰块,咬开厚厚的黑色的外皮,里面是雪白雪白的梨肉,依然是水分充足、口感肉肉的。
樱桃和梨子自家是吃不完的,用编筐装满了,逢集带去卖掉;有时和地里的大葱、豆角或者其他什么蔬菜一起卖。梨树后面是一片稀稀疏疏的香槟果树、海棠树,下面可以种菜,有葱、有韭菜,有时还有辣椒、茄子、西红柿、不爬秧子的豆角……果园里不只由好吃的蔬果,也有各种虫子,最讨厌的是洋辣子。弟弟还很小时,有一次刚进了后园子就哭着跑回来,带着被蜇的大包;于是小舅舅去捉来洋辣子,点着了烧它们给弟弟“报仇”。最糗的是有次我和小伙伴们抓蝴蝶玩儿,眼看着别人拿着各种漂亮的蝴蝶或笑或闹,我情急之下却是抓了只蜜蜂,手指上肿起老大一个包。
作者简介
文火,意淡息微,火力小而缓,即将成为波动影响的源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身的中心影响力,可能影响周围的人许多年甚至许多代;这些影响会再传递给更多的人,就好像池塘中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地扩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