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以能问于不能（8-5）

颜回少孔子三十岁，曾子少孔子四十六岁，颜回早于孔子先卒，而曾子长寿。曾子以回忆的方式称赞颜回的德行，也表现出曾子的自谦。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注释】

能：才能、能力。

犯：侵犯，这里指被人侵犯。

校（jiào）：同“较”，计较。

吾友：我的朋友。古注一般认为指颜回。

【译文】

曾子说：“有才能而向没有才能的人请教，知识丰富而向知识贫乏的人请教，有（学问）却像没有（学问）一样，（知识）充实却像空虚一样，别人侵犯也不去计较——从前我的朋友（颜回）曾经就这样做过了。”

颜回和曾子都师从孔子，颜回是复圣，曾子是宗圣，当然和先生孔子相比还有差距，孔子是至圣，至即圆满。孔子众多弟子当中，颜回成就最高，曾子以不直接点出姓名的方式赞叹颜回。

曾子完全秉承了孔子的思想，“能问于不能”“多问于寡”都表明在学习上的谦逊态度。一个人没有知识、没有才能的人，身上总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希望人们既向有知识、有才能的人学习，又向少知识、少才能的人学习。“有若无”“实若虚”更是希望人们能够始终保持谦虚的态度。“犯而不校”则是告诫人们要有宽阔的胸怀和忍让精神。

《大戴礼记·曾子制言上》记载：“良贾深藏如虚，君子有盛教如无。”《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记载：“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孔子家语·弟子行》记载：“满而不盈，实而如虚，过之如不及，先王难之；博无不学，其貌恭，其德敦，其言于人也，无所不信，其骄大人也，常以浩浩，是以眉寿，是曾参之行也。”早期儒家、道家皆主谦德，《易经》就有谦卦，这都是先民的共同智慧。曾参能做到持谦之道，此章可能是有人以此赞誉曾子，曾子则以“昔者吾友”的巧妙表达，认为只有颜回才具备谦德，而自己还未能做到，这正好印证了曾子所具备的谦德。

《韩诗外传》卷九记载：“子路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不善之。’子贡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则引之进退而已耳。’颜回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亦善之。’三者所持各异，问于夫子，夫子曰：‘由之所言，蛮貊（mò）之言也；赐之所言，朋友之言也；回之所言，亲属之言也。’”要做到“人不善我，我亦善之”，这就需要具有“犯而不校”的胸襟。即使遭到别人冒犯、侵犯，也不去跟他计较，不起对立念头，心里头不生怨恨，行动上不会报复，而是以“一日克己复礼”去引导“天下归仁”。

孔子曾教诲颜回说“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回立即领悟并说，“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我虽然不够聪敏，但一定遵照先生所说的去做。孔子之所以只将此理传授给颜回，就是因为颜回悟性很高，此理非一般人所能听懂，更非一般人所能悟透。曾子赞叹颜回，是因为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颜回实实在在能够做到上述五个方面，特以此告诫后世要从自己做起、从现在做起、从细微处做起，坚持不懈，修入仁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