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诗经》里的这一首“秦风”歌词,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那烟波浩渺的水岸,芳草萋萋,却已有几分寒意,思念的人儿,好像就在不远处伫立。开篇写景,其意却不在景,而是那份浓浓的思念,那种物物睹成娇容的幻想。
“蒹葭”,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芦苇,只不过是处于旺盛的生命阶段的芦苇。“蒹”是指还没有长穗的芦苇,那种莽莽苍苍的绿野。“葭”则指初生的芦苇,那种“小荷才露尖尖角”那种感觉。看看古人,总是把那些细微的差别也表达在字里行间。
如今已经是白露已过,在贵州高原上的草海,早已经有几分寒意,甚至是有点寒风凛凛的感觉。伫立在草海边,放眼望去,也是芦苇层层,绿浪滚滚。只是没有了诗经中描绘的那份思念的情,倒是平添了几分隐隐的幽怨。
今天的草海边几乎都长满了芦苇,形成了湖滨芦苇带。宽窄不一,宽的能有几百米,窄处也有几十米。因此,甚至有人以为正是这长满了芦苇的湖滨,才是草海得名的来历。却不知道,其实在2010年以前,草海根本就没有芦苇。在浅水区域生长的大多是水葱、香蒲、水莎草之类,错落有致,各取所需。草海的名字与岸边的芦苇无关,是因为水底长满了各种水生植物,形成水底草原的美丽景观,草美成海,因此才有了草海之称。
也许是飞鸟将种子带入,也可能是人为引入试种,总之,短短几年间,芦苇在草海边肆意疯长,迅速漫延,很快就占领了草海的整个湖滨带,紧紧地挤压着原来的挺水植物的生存空间。更为可怕的是,这些高大的多年生苇草密密麻麻地生长在那里,让原本黑颈鹤等水鸟的栖息地受到威胁,让那些远方归来的大鸟根本落不了地。
一夏未见,等待它们的似乎有些陌生。为了让黑颈鹤能顺利越冬,每年冬季来临前,草海保护区的人都要去为黑颈鹤修整营地,将那些高大的芦苇割掉,平铺在沼泽地里。放荒后的大片农地也长上了芦苇,觅食也成为了问题。觅食距离只能越来越远,已经远到五、六十公里以外。那些枯萎了的芦苇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火起,熊熊火焰可以吞没芦苇丛中的所有生命。
余亚飞的一首诗:“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但我怎么也找不到野趣,倒是平添了许多忧虑。那些迎风摇曳的苇丛,没有让我看出婀娜,反倒觉出几分诡异。想想那些放肆的苇花,那些四处飘散的种子,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幺蛾子。同样的景致,不同的人,却有了不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