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绮嵘 | 稻田里的守望者

2020“富春山居·味道山乡”杯青少年主题征文大赛获奖作品

稻田里的守望者

一等奖作品

广东省化州市第一中学  高三(10)班

谢绮嵘  指导老师：陈宇研

天刚蒙蒙亮，三爷披上外衣，背上锄头，拉着同样早起的老伙计—一头勤勤恳恳为三爷家服务了许多年的牛，一同踏上了乡间小路。

走到熟悉的土地旁，三爷同往常那样将连着老伙计的绳子系在木桩上，却并没有立刻下田干活，而是咬着一截烟在田埂上走了起来。

水田还没有犁过，在这淡淡的天光中，三爷瞧见零星的野草在黝黑的泥里冒出一茬子，沾带着晨露的叶片透着一股张扬的挑衅。

三爷深深地吸了口烟，辛辣的烟草味驱散了萦绕在周身的寒意，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背后的锄头，磨得光滑的木柄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三爷摆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走回老牛的身边。

“该干活了，老伙计！”

那牛长长的“哞”了声，似乎是应了三爷。

三爷古铜色的脸便露出了笑容，她利落地解下锄头，挽起裤脚，大步走进田里。

老树树根般的青筋暴突，锄头便一次次稳当当地破开土地看似坚硬的外表，不快不慢的同泥土碰撞出独属于土地的小曲儿。

那掩藏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泥土，便骤然被人拽上来。从暗无天日的地里被拽向美丽灿烂的世界，就和新生的婴儿一样，散发出生气蓬勃，令人雀跃的气味，这一切都让三爷打心底里感到一股顺畅气儿。

淡金色的阳光打在三爷的脸上，照亮了三爷脸上虔诚的神色。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野草顺服地倒在三爷的脚边，新翻的泥土，静静地横陈着，沐浴着阳光，隐约透着沁人的稻香。

终于，最后一抹橘色消失在天边，夜里山中特有的凉意爬上了三爷的背，三爷直起弯了许久的腰，蹲下身，坐在新锄过的土地上，又从袋中摸出一根烟，很是惬意地吸了起来，那牛安静的卧在草地上，同他一起享受着这山间的夜晚。

尚算不错的视力，让三爷瞧清了周围的景象：一片片的整齐的田地，在月光下安静地端坐着，仿佛一位位静坐在洞房中的新娘子，等待着农民新郎官用手中的锄头和犁，掀开她的面纱。

但三爷知道，这些地等不来她们的新郎了。

这二百一十亩不知浇灌了多少代人的汗水，不知养活了多少代村民，不知供出了多少位大学生的土地，将在今年秋末被征用开路！作为补偿，政府甚至给出了每亩二万的补偿！

每亩二万！

整整五位数！

照现在每年每亩地不过百来块的收入，每亩二万的高价，简直叫人幸福的发晕！

人们奔走相告，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中，没有人再想起这片土地。

唯有三爷叹了口气，同那老牛一般沉默。

三爷继续着日出而作，伴月而归的作息，他一丝不苟地播种、除草、插秧……，仿佛从未有过征地的事发生。

八月的尾巴掠过，市领导、记者同工程队带着十数辆大型机器如约而至，村干部领着他们往预设点去。

在说笑间，众人到了三爷的田地。

那一片片金灿灿的光芒，便不加掩饰地，蛮横地撞入人们的眼中。

多么壮美的景色！在那周遭灰蒙蒙的背景下，那一片片金色如同火焰灼烧着人们的眼球，仿佛是那稻子也知晓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拼了命地长出这几近完美的模样。饱满的稻穗同浓郁的稻香织就了一场丰收盛宴！

咄咄逼人的美！

“ 来了啊！”一道声音突兀响起，惊醒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老人牵着牛，背着锄头同一尊黑色雕像一样，立在那儿，竟与那片金黄奇异的融洽！

是三爷。

村民们认出了老人。

三爷牵着牛，一言不发地从众人身边走过。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三爷的身上出现同那铺天盖地的稻香一起，直击人们的心灵。

连位高权重的市领导，见多识广的记者们，声势浩大的工程队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小路上唯有布鞋与沙子的摩擦声，以及“嗒嗒”的牛蹄声响起，逐渐消失在小路上。

工程依旧如期展开，但和原方案不同的是，路边多了几块田地，据说那是市里特批的。

于是从这条路上经过的人常能瞧见一位老人和牛。丰收的季节时，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稻香

知情的人说那是稻田里的守望者，和他的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