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山西《李二元出砖》 作者：大智若愚 主播：如一

作者：大智若愚

主播：如一

编辑：小鹿

李二元出砖

李二元个子高力气大，能在鹤山大力士中名列前茅，还是在村里一次盖戏台的劳动中。

村里盖大戏台，一块近二百斤的大石头，掉进戏台旁的一个一人多深的菜窖里，只能一个人下去，但一个人是根本别想弄上来的。如弄不上来的话感觉白白浪费了一块好石头，人们在可惜声中都面露难色。

 村长李虎文在一边不断地激将着：“难道鹤山就没个有力气的人了？平常都吹自己厉害，现在都成哑巴了？”。

几个号称大力士的后生都面面相觑，尽力躲开村长扫过来的眼光。村长估计快没戏时，正在一边看热闹的毛头小伙李二元小声说了句“我下去试试哇！”说完跳入菜窖。

他观察了一下大石头，找准发力的位置，身体下蹲，使出浑身的力量，就像举重运动员一样，慢慢让大石头离开地面，逐渐上移，抱住石头站了起来，最后大喝一声将石头举过头顶，推到了地面。几个大力士连连叫好，心服口服。真是力气论英雄，一举定江山。李二元当时才十八岁。

李二元凭着力气大的优势，加上他的吃苦劲头，从此开始创造着自己的辉煌。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大东关砖场在太原市是数一数二的大砖场。砖场用的农民工，基本上以鹤山人为主。他们以苦干加巧干的出砖成绩，赢得了自己的地位。每年过年时，大东关砖场都要派出专车，接送他们回家过年，在当时交通特别困难的情况下，着实让村里人对他们刮目相看，他们省吃俭用给家里老老小小带回了过年的礼物，也让他们和家人骄傲无比，风光无限。1982年的冬天，我当时正在太原上学，专程去看望他们。他们住在一个破旧的大食堂里，食堂走风漏气，大冬天的，和住在冰窖里差不多，仅有三个小火灶可供他们做饭。吃的东西不少是从老家想办法捎来的，其中一些米粮还是我爸利用关系，有车回盂县拉煤时给他们捎来的。他们中有李亮保、李二元、李黑牛、李计牛、李建清、李毛四、李润元、崔怀应、崔怀彦等二十多人。

由于苦太大，干完活还得合伙做饭，根本没精力和耐心去细加工，擀的面很厚，用刀简单切成条后就大片大片地往锅里揪，面片又厚又大，尽管是粗粮，但大家吃起来很解饿，每人要吃三大海碗，都吃得狼吞虎咽，津津有味。

有一年过八月十五，领导为改善一下大伙的生活，每人以一斤白面半斤肉的标准让大伙放开吃。正好有两人不在，李二元一人吃了三份。李二元力大无比的根源看来不用再追寻了。

在东关砖场，我出于好奇，到砖窑场里转悠。有人领我进入砖窑，看整个烧砖和出砖过程，这和在村里见的大不一样，算是见识了世面。整个砖窑，前面烧，后面出，砖很烫，就相当于火中取砖，装好车，推出去，码放好，才算完成任务。

在窑里我看到了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家乡人的面孔。他们衣冠不整，头发蓬乱，粉尘满脸，汗水淋淋，需仔细辨认，才能分辨出其本来面目。

他们出砖需双手并用，如果不戴手套，手指都会磨出血来。如果戴上手套，用不了半天工夫，手套就会被磨透，何况哪来那么多手套供他们使用呢。他们研究出了自己的应对办法，用汽车内胎割成小块，大姆指上套上一小块，其它四指上套上一大块，一下就解决了磨手问题。出砖时双手左右开工，一手叉两块，一块砖五斤，抓一次二十斤，往车上一扔，严丝合缝整整齐齐的。砖推出来后，小平车一立，砖好像是听话的仪仗兵一样，立得整齐漂亮。其熟练程度和出砖速度，我看了佩服得不行，那个崇尚英雄和劳动的时代，我感到他们个个都很了不起。

我在热不透风、尘土弥漫的窑里呆了一会儿，气憋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了出来。

窑内热得透不过气来，窑外寒风刺骨，冷气袭人，内外冰火两重天。一天出到一万块砖，才能挣到五块钱。

我们平常见到的一个土砖窑也就能存放个一万来块砖，而如果一个人一天要出完，是个什么概念？干过砖窖的人都知道这可不是吹出来的。但鹤山人就凭着一次，任务催得很紧，李二元一天一夜加班干，除了简单吃口饭，二十四小时没休息。他年轻，有的是力气，又会使巧劲，总共出了三万六千块砖！相当于搬运出十八万斤东西来，或相当于一人一天出了三个多普通土窑的砖。他的这个奇迹，据我了解，至今在人工出砖史上没有人敢挑战和突破过。如果参加国际人工出砖大赛，应该稳拿冠军。这在当时引起了砖业界的轰动，他也创造出了个人最为辉煌的时刻。

鹤山人这支专业出砖队伍的好名声，四处传扬，越传越远。太原周围的王家峰，西温庄等砖场，高价专门请李二元们给他们去帮忙。

在王家峰出砖时，惊动了全村老老少少。村里就像过年，都想一睹他们的真本事，都来看热闹，看奇迹。特别是姑娘小媳妇们，也都赶来围观，这更增加了小伙子们的激情和斗志。

鹤山人拿出自己平常练就的绝活，让当地村民们大开了眼界。这村民里面还有在这里出过砖的人，他们原来不服气，看了这支队伍的表演后，大叹自愧不如，以为哪里搬来的天兵天将！

李二元魁梧的身材，帅气的相貌，潇洒的动作，举手投足无不吸引着姑娘们的眼球。有的姑娘还想办法打问起了李二元和其他一些小伙子们的个人情况来，想随他们嫁到鹤山。

但他们在这里只干了两天就漂亮收工，比对方预估的提前了两天，小伙子们凯旋。如果再干几天，很有可能会发生爱情故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但无论怎样，鹤山人在这里的的表现，确实火了一把！给鹤山村人争了光。

由于请的地方多，已影响到大东关砖场的正常生产，砖场规定严禁外出，小伙子们一下失去了露脸的机会。

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消耗的体力越大，身体透支也大，再节俭过时过节也得吃点肉补一补。

 一次过节，李二元想吃点猪肉，改善一下生活。卖肉的后生一看他穿着打扮，听他说话山里山气的，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割了一斤肉，上面就给带了几个奶头。李二元有点生气，把头探进卖肉的小窗口和对方理论起来。对方冷言讽刺，最后用油乎乎的猪油手，把他的脑袋往外使劲推，一下撩起了他的肝火，他把一斤奶头肉砸在对方脸上，骂了起来。对方也不含糊，拿起杀猪刀往门外冲，他往门里冲，在门口相见，当对方用杀猪刀捅过来时，李二元一躲，反手抓住对方手腕，使劲一捏，几乎捏断了对方骨头。对方知道遇上了硬手，马上讨好求饶不断，鹤山人的“捏砖功”立竿见影，不战而胜。

李二元后来在太原西山找了媳妇，安了家落了户。他和我离得很近，经常见面聊天。他从来不说半句假话，憨憨的、实实的、善善的，情感一来，一碗酒下去，平常不爱说话的他，这时豪情万丈，滔滔不绝，眼里不断放射出鲜活的光芒来，大有酒碗一摔，立马披挂上阵，重返砖场，再展自已青春岁月时的耀眼雄风。

我便不由得想起了队友们给他编的顺口溜：“鹤山举石头，东关搬砖头，干活赛黄牛，大伙都点头”。一股特别能吃苦的韧劲，将一块块砖，一车车砖，一窑窑砖，搬了出来，被车辆送到各个工地，支援着城市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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