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己要一辈子都和双相进行对抗,但万一,还有机会翻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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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导读
这些文字是我在极度平静的状态中写下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静下来,去思考最真实的自己了,我不知道这些文字会被多少人看到,但我希望看到的人愿意理解我写下的文字,我衷心希望更多人,可以理解身边的抑郁症患者的内心。
2016年,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重度抑郁、重度焦虑症患者。我笑着告诉家人医生,说我只是有抑郁倾向,现在吃药感觉状态好多了,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2018年,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我拿着行李住进了北京安定医院,除了最亲的家人,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间离开了学校。
2019年,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某大学新生。身边的朋友、老师都称赞我能力强、办事认真、有上进心、待人友善,但没有人知道,我每天都要偷偷地吃药来支撑我的睡眠。
2020年12月13号,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B站up主:lodestar-追光者。这个账号背后是我和我的两个患有抑郁症的朋友。在上面,我们会分享一些有关抑郁症的故事以及我们的日常生活。于我而言,我只是希望在对抗抑郁症的时候,能获得一些理解与鼓励。
在我最初的设想中,我可以对着正在录制视频的手机哭出来,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哭过之后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
两个月过去了,我录制了近30个视频,但只发布了11个,在发布后又删除了4个。删掉的4个视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负面情绪表露太多了,尽管没有一个视频是哭着录的。
这是本文作者的B站主页
讲述自己住院、治疗的经历和日常生活
我的所有视频中,每一句话的结尾都带着一声无奈地笑,好像我已经习惯了说话要笑着,哪怕是在说一件日日折磨着我的故事。我的身份像是一个故事讲述者,我只是在讲述一个从别处听来的陌生人的故事,言语中不掺杂一丝感情。
在每次和别人聊天过后,无论对方表现得多么心疼我,我都会对他说一句:“没事,都过去了。”其实这句话是对我自己说的,我希望让自己相信,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的影响。但是真的已经过去了吗?我知道并没有,每一件事都牢牢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每一件事情的每一个小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多人认为是我自己心眼小,只要转移注意力就好了,我每天躺在床上拒绝大部分活动就是导致我被困在其中的根源,至少我的家人是这样认为的。
我尝试着让他们理解我,但无论与他们沟通多少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他们看不到我正在拼命拯救我自己。我的改变在他们眼中是理所应当;我的缺点则会被他们无限放大,最终成为“罪过”。
我只能选择放弃沟通,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切只是看起来,只是让他们感觉到“我很开心”的假象罢了。没错,这是以牺牲我自己的快乐换来的。
虽然家人没有给我足够的理解,但好在,我从Z医生那里得到了足够的理解和支持。
Z医生是我的心理咨询医生,到今年,我和Z医生的心理咨询已经满两年了。有些朋友说他们并不相信心理咨询能对他们的病情有什么效果;有些朋友是遇到了一些并不是很负责任的或者说是经验不足的心理医生,导致他们无法继续信任和接受其他医生。但对我来说,心理咨询确确实实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遇到Z医生是在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病区,那是我第二次住院,所以并不是很排斥心理医生,甚至非常急迫地想要见到她。她是医院外聘的心理医生,年龄也不算太大,但很奇怪的是,她给了我可依赖的感觉。在医院的四次咨询中,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第一次住院的状态有很大的改变,所以在出院后,我选择了继续和她做心理咨询。
这两年的时间里,在我的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也出现了很多次情绪波动,但在每次崩溃的时候、自杀念头到来之际,我都会想:如果我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我的家人、朋友还有Z医生,他们会不会很难受?我可以接受自己痛苦,但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而难过,所以我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对抗自己的情绪,于是我就这么挺过了一次又一次。
在和她的咨询中,我也学到了很多调整自己状态的方法,所以在一些问题上,我能感受到我的转变,或许非常细微,但至少有改变就是好的。
很感谢Z医生对我的陪伴和不放弃。我也会经常这样激励自己,不要让Z医生失望和难过。
现在,我即将迎来人生中的第21个年头,这些年我习惯了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哭着喝酒、一个人对话最真实的自己,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但我不想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家人、朋友,也为了我自己。
也许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也许我要一辈子都和双相进行对抗,但是至少现在,我不再像两年前一样迷茫。生病或许是让我痛苦不幸的一件事,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想要拼命把我从抑郁深渊拉出来的人,或许,可以抚平过去十几年家庭带给我的伤害吧。
万一,还有机会翻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