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龚秀枝丨散文/捡土豆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龚秀枝:1956年出生于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商都县,毕业于乌盟师范,一直从事小学语文教学。退休后开始散文写作。曾在《北方新报》、《内蒙古日报》、《东方散文》及《作家在线》、《散文吧》、《正北方网》等网络平台发表散文、游记等作品。

龚秀枝

在我的记忆中,六、七十年代村里多数人家分的粮食不够吃,所以秋末就要想尽办法找点额外的收获,比如去收完庄稼的地里扎荒杠(找老鼠窖,鼠口夺食)。我的爷爷是个羊倌,他是扎荒杠的能手,每次出去扎荒杠,都不会空手回家,最少能找到一个或多个鼠窖(一个鼠窖可以收获粮食7、8斤)。另外就是去收完山药(土豆)的地里用锄头刨山药。
最难忘的是那刨山药的事情。生产队地里的山药地尽管用犁一遍又一遍翻,社员们一遍又一遍捡,还是有不少山药遗失在土里。秋末,生产队收完山药的地,只要队长放话,人们就可以去地里用锄头刨山药。我十二三岁就随着大人加入刨山药的队伍。
我的故乡内蒙古商都县范家村三百多户人家,五个生产队。哪个队的山药地可以进去捡山药了,消息像风一样,很快就会传遍全村。有时第一天晚上得到哪队、哪块地山药全部收完的消息,队长放话可以进去刨山药啦。第二天天不亮,人们就会像赶集似的向那块地进军,天亮起来了,站起来一看,密密麻麻的人爬了一地,都在刨山药。
当你走着寻找可刨到山药的地方,迎面会看到许多平时很少见面的人,甚至是陌生的面孔,是谁家的亲戚,还是邻村的村民,不得而知。人们一个个跪在地里,一锄头一锄头挖掘,寻找遗失在地里的土豆。有时挖很大一片地,也挖不到一个山药,只好站起来重新开辟阵地,看哪里人多就奔向那里。运气好的时候,碰到一块地方,几锄就可以刨一个山药,每当这时生怕有人过来和你抢着挖,看着挖出来的一个个山药装进自己的口袋,就像捡到金疙瘩那么高兴。满地的女人、孩子,也有个别男人,闹哄哄的在一块地里刨啊,找啊。刨土豆是辛苦的,但也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情。不到半天,一块地被人们翻得没有一点空隙,有时还要在刨过的土地再刨一次。碰到大面积的山药地,好多人家会全员出动。家里人多的挖到一定时候,会把山药集中起来让一个人扛回家,来时顺便带干粮和水来给地里的家人吃。那些坚持战斗在地里的人,家人带来干粮就着风狼吞虎咽吃着,充好电后继续战斗。人们不辞劳苦,为了那点额外的收获喘着气,面红耳赤、汗流满面辛苦地挖着。被人们刨过山药的土地湿漉漉黑黝黝躺在人们的身后,疙疙瘩瘩很不平整。就是这不太肥沃的土地,养育着家乡一代又一代人。人们一会儿蹲下刨,一会儿站起找,循环往复就为多收获一些山药……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一行南飞的大雁,远处收割完庄稼黄中带绿的茬地,黑土地上穿着不同颜色服装的刨山药的人们,构成一幅北方特有的田园画面,给人淡淡的美。
夜幕降下来了,浩浩荡荡的刨山药大军背着、扛着劳动所得,一路说笑着,兴高采烈地向家走去。刨完山药,晚上睡在炕上浑身疼痛,翻身的时候疼痛难忍,但是想到那金疙瘩似的山药,暗自欣喜,似乎疼痛有所减轻。一个秋天下来,碰上好年景,勤劳的人家,会有近千斤的土豆收入,我一个小姑娘也能拾到几百斤。
人们把刨回来的山药好的留着人吃,半块和小的或磨粉面,或喂猪。留着人吃的土豆,大都埋起来储存,在地里或者院里挖一个坑,把土豆倒进坑里,上面盖一尺多厚的土,等春天土地解冻之后,存了一个冬天的山药取出来软软的,用手一捏就会滴水,洗干净,再用各种方法挤掉水分。最常见的去水分的方法是,把四五个山药上下摞起来,放在菜板上用手掌使劲长时间挤压,然后那山药就变成一个扁扁的饼状,水分去掉之后剥去皮切成片,根据自己的喜好,或拌盐,或拌糖精,上锅蒸熟即可以吃。人们叫这种食品冻山药。这种山药蒸熟之后就变成黑色,发着诱人的光,吃起来特别筋道,越吃越想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春天的冻山药就是人们的美食。怎能忘记,咸味冻山药是我的最爱,常常吃得弯不下腰。
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如果家庭多一点额外收入,家人就会少一点饥饿。
现在,生活好了,不知怎么,却总是回忆起那时的情景,那拾土豆的场面好温馨,那土豆味真香。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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