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琴行杯散文大赛】武建维丨一个人的风景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武建维:山西省古交市人,供职于西山煤电马兰矿。中国煤矿作家协会会员、三晋文化研究会会员、古交市作协会员、古交市诗协会员、西山文联会员。
武建维
多少年以前,无间冬夏。一个年轻的货郎,头戴一顶核桃壳帽子,脚穿一双双脊脊大头鞋,肩上挑着担子,手里揺着拨浪鼓,从屯兰河河畔从古堡庄里村出发,翻山越岭地前往太原府。他的身体单麻瘦骨的,不太适应扶犁、挽谷子顶着大红日头下苦力的营生,可是又不甘心日复一日平平淡淡紧巴巴地生活,不说过黄明日子,也还得养家糊口过日子吧,捉摸一番后就选择了乡间货郎这个相对轻松的行当。
年轻的货郎在繁华的市井与偏僻的乡村之间来回奔走着,在南北两梁、三条河畔、四道川里的村落中串悠着,就像东村东头那两株高大的老榆树一样,就像西村村中那旧油坊一样,慢慢地成了一道景儿,如果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来的话,人们就会觉得生活里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他就出生在大山深处这条叫屯兰川的大沟里一个叫庄里村的古堡里,村庄座落在一块避风向阳之地,背靠着郁郁葱葱的大青山,屯兰河从村子前边向东流过,屯兰河水流下去就并入了滔滔的汾河。他的先祖从元末明初来此地安顿下来后,世世代代就一直繁衍生活在这里,出力流汗闹社事,生儿育女过日子。货郎小时候很顽皮经常和小伙伴们在屯兰河里耍水戏闹,长大成人了该担当起家中的顶梁柱了,就挑起货郎担子沿着屯兰河畔走来走去,河水一直记着他的身影,他的魂儿似乎也是流动着的。
在这一片山洼洼里,一些盖着蓝色瓦片的房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挤在一起,大街小巷被弄得拐弯抹角的;一些散落在坡上崖底的窑洞,被细长的小路串连在一起;村后山顶上有一座方圆百十里独一无二的文昌阁,村头有残存的老城门楼,街面是由大大小小的青石板铺成的,街口靠边空地上有石碾,村子中间有闷楼倒塌后的圪台子;这个古老的村落就是货郎的故里。
他的母亲,是一位精明强干的小脚老太太,因为当家男人长年在外,家里的许多事务就由老太太来出面应付,即便是碰上麻烦缠手的事情,她也往往三把两下就能料理的妥妥贴贴,老太太为人处事比较强势,她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丁是丁、卯是卯不会轻易去改变,被人们称为不戴头巾的男子汉。
货郎的家由这么一位老太太主持着,过日子精打细算紧抠慢省的,所以家境在这一片倒也还算是说得过去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子,房屋虽然说不是磨砖对缝而是那种四泥墙儿砖柱柱的,但房舍高大齐齐楚楚的也很有些气势。院子座落在村子的东边,村子里的人们习惯叫他家是“东头起的” ,还说“东头起的” 那家家业闹腾的还不错。
出了大门往南,是一条长不长短不短的巷子,穿过巷子往左拐,走过一条小街,街口对面是一段老城墙坍塌后敞开的豁口子,跨过老城墙豁口子,再走上一道十来步高的小坡,坡下面就是东沟渠。东沟渠从北往南连着屯兰河,下大雨的时候,从北山上冲下来的洪水,顺着东沟渠底急匆匆地流进屯兰河里,在自家的院子里就能听到“哗哗啦啦” 的流水响声,似乎在讲述着岁月时光的更迭。沿着东沟渠往北走一段路,在东沟渠的西边有一座年代久远的七郎庙,七郎庙前有一块平展展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座台口对着庙门的戏台。在他的印象里,就是每年祭祀期间的香烟缭绕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人越多他的生意就越好。
屯兰河的河水里挟裹着浑浊的泥沙,从村子前面日夜不停地向东流着,这条不知道流淌了多少年的河流,流进他的血脉里,流进他的骨子里,冲激着他躁动不安的心。人挪活,树挪死,水流千里归大海。他旺盛的生命中的不安分的因子,是一种难以压抑的勃勃冲动,这种冲动是动力和渴求,激动和兴奋。
乡间货郎自有乡土的气息,在这里的毎一天,阳光灿烂,风清云淡,他在这片土地上,嗅着乡间草木的香味,嗅着村庄飘散的炊烟…… 乡村天地自有田园的风光,在这里的毎一天,宁静自然,安详和谐,他在这片土地上,是一种醒目的写实,是一种移动的点饰……
货郎一个人能成为一个风景,就不能在锅舍在一个地方呆着。他在四乡八村里转来转去,做着针头线脑的生意,但他做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时不时展露出一个小生意人的精明和狡黠来,没有刻意的夸张,没有固定的场所,没有追捧的“粉丝” ,就像山坡上的绿草,街道上的青石板一样,自自然然。
货郎一个人能成为一个风景,就具有自己的个性,他独特的招揽生意的语言,富有情趣但不出格的情调,需要在人们需要的时候出现,需要在街头巷尾耐住性子的等候,需要会逗哄那些调皮顽劣的儿童,需要善于应付那些伶牙利齿的婆娘们,以及见貌辨色聆音察理的本领。
他在这片生他养他熟悉的土地上经营着自己的生意,虽然常常是早出晚归经风沐雨,但用人们的话来说这个营生也就是个有罪没苦的营生。他以山里人的纯朴憨厚和小生意人的精明相信,蛇有蛇道羊有羊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老天爷终就是不会饿死山雀雀的。
有着老屋,有着老娘,有着乡情血脉,有着亲朋近邻的故里,有着懞懂童年时的梦境幻想、少年时的顽皮捣蛋的热土,他永远都割舍不下,也不会割舍,就像飞上天空的风筝一样,飞得再高再远,总还是有一根线牵扯着。于是,货郎的担子从乡村里挑走鲜鸡蛋、大红枣、红山楂、核桃等等土产,从城镇里挑回来各色胭脂、五彩丝线、小镜子、香胰子什么的。他的肩膀上,一头挑着日头,一头挑着月亮,一头是山野乡村的纯朴,一头是城镇市井的繁华。人们经常是猛然间一抬头,就会看见他在山梁上挑着担子行走的身影。
走京出外,眼界开了心气儿也就高了。青春的梦,大概都是浪漫粉色的。一条七拐八绕才能走到头的沟掌子里,在一座小小的村落里,一个怀春的少女朴素大方又窈窕美丽,犹如碧草丛中娇艳的山丹丹花儿一样艳美夺目。青春是那么容易点燃,只要一个偶然美丽的邂逅,只要一个会意传情的眼神,就足以绽放出灼灼火花,让人轰轰烈烈地燃烧。他们的相好,在平静的表面下是那么热烈奔放那么动人心魄。“从南京到北京,世上只有妹妹亲。”“大红公鸡毛腿腿,相跟上哥哥不觉得累。”当货郎的身影在村口出现时,银铃一样的笑声就会在村中响起;当拔浪鼓摇响时,货郎的眼前就会飘来一片彩云。多少次,货郎的青春的梦因为这片彩云而奔涌成河流。在孤寂的路途中,在崎岖的山路上,在简陋的小店铺里,她的影子一直陪伴着他,一想到她的笑靥倩影,货郎身上爬山涉水的疲倦倾刻间就会化为乌有,变得轻松愉悦。
想来,这么美好的开始,不出什么变故的话,应该有个美好的收官。可是在许多时候,许多事情十有八九不尽如人意。货郎的母亲,那个历害的小脚老太太,却把这段美好硬生生地切割断了。婚姻大事从古到今都是父母做主,不管你在外面见了多少的世面,长了多大的本事,但在这一片天下,在这个家里,这件事还得由老娘说了算!自己就找对象哪有这样的事!绝对不行!怎地勒还想反天不成?货郎虽然有思想准备,但在老母亲毫无商量余地的表态下,一下子慌了!急了!毛了!他哀求,吵闹,冷战,甚至躺倒不吃东西不干营生,但是他的这些抗争在老太太的强硬态度面前毫无效果。老太太顽强地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毫不松口,她也有她的绝招,如果儿子硬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就跳汾河去死!管不了你,那我干脆一死了之,再不去管你还不行吗?这一下子,可把货郎“拿” 住了,他事母至孝,如果因此而酿成大错的话,将是千古罪人百身难赎啊!无奈,真的是无奈,年轻的货郎愁肠满腹又苦思无计,最终只好屈服了。为此,他大病了一场,荼饭不思人瘦得如干柴棒一样,经过半年多的调养才慢慢地缓过劲儿来。
于是,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千不舍万不舍地忍痛离开了钟情的那片彩云,把那片彩云深深地藏在了心底里。后来……,后来……,在母亲的操办下,货郎虽然不情愿但也还得顺从母亲,麻麻木木地和红石沟的另一个女人拜堂成了亲。
红石沟的女人在呜哩哇喇的唢呐声中,坐着大红轿子被抬进了四合院的老屋子里。俗话说:女人是人家孩子是全家。但货郎的心似乎还被那片彩云缠绕着,他就像率性的孩子一样,并不十分留恋这个家,不待见娶进家的这个女人,借着职业的特点,常常是许多天许多天也不着家,即便回来也是打个唿哨就又无踪影了,有意无意地冷落新媳妇,稍微不顺心还甩脸子、发脾气。时间一长,精明的老母亲看不下去了,板着脸训斥他道:“祖娘娘这一辈子甚没有经见过?你这样给谁闹难看呢?都成了家了还想要怎地!打点打点你的精神,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吧,人过一辈子不容易啊。”话说到最后,老太太早没有了开初的那股火爆历害劲儿,变得饱含沧桑感慨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了。
慢慢地,不管是出于对母亲的顺从,还是从红石沟娶来的这个女人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婆姨,而且婆姨也有水一样的温柔,货郎认了命,也按正常规律回家顾家了。他一边走,一边听凭山风从耳旁呼呼吹过,身体里流动的热血和青春,生命的冲动和激情,统统回归了四合院老屋子。所有的一切,看似一种屈服的姿态,其实是生命的涌动和呼喊,像屯兰河的河水一样,终归是要汇入滔滔的汾河里的。
山上没有多少植被,只是生长着些醋柳、野草,黄土坡上有被雨水冲涮成的一道道曲折深长的沟壑;河道里的水是浑黄混浊的,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地方,“哗哗” 地流走了很叫人心疼;可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命的悲欢离合在这里同样演绎的顽强不屈,荡气回肠。
货郎的脚步,或许比从这里走过的人都要沉重,因为他肩头上挑着全部的生活,携带着内心累积的种种渴望,以及祖辈沉淀下来的注入生命中的使命,他分明感受到了这些沉重,而这些沉重之重,就在他一步步的行进当中。
他这种走村串乡的营生,在以种地为主的人们来看,多少有些漂有些浮,人们是看不起那种虚隆虎架的人的,所以对货郎的看法也就多少有些偏,于是大家就凭着各自的丰富想象给货郎编排故事,比如说,从他一个新装的烟袋玉嘴儿上就会演义出一段传奇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你有你的千言万语花样百出,我有我的总而言之主意一条,从来不在乎大家说些什么,有时候还会跟着大家呵呵一笑,调侃一番自己,笑过了闹过了,那些话语也就顺着河水漂走了。
在人海子里,有惯熟的人招呼他回家喝碗水或吃顿饭;做生意的时候,有那么几个老太太固定供给他新鲜鸡蛋;天晚了,有好心的人留他过夜住宿;谁家缺什么了,他下一回肯定带来;他有时还搭上力气,帮人家把东西从这个村捎到那个村去。四周村村社社的情况,奇闻趣事他了如指掌,那村甚时过节赶集知道的一清二楚……
日子就这样流逝着,在他的身上便有了更多的沧桑,这些沧桑也不例外地随着时光之水流向前,脸上也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皱纹,早些的那种勃勃的冲动,慢慢地磨蚀着,像屯兰川河道里的石头一样,经年累月变成了鹅卵形、楕圆形,没有了棱角。
这个世界,一开始,有多少人的追求也许都是一样的,就和屯兰河的发源地一样,清亮的水流可以映得见云影,映得见星光,流着走着,就改变了自己,开头还有些抗争,然而时间一久,走的路程一长,就逐渐变得浑浊了,最后与周围的景色溶为了一色,这就注定了一生的冗长、平淡。习惯成了自然,自然又成了一道风景,这样的风景肯定也有它自己的韵味,但是却缺少了别样的特色。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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