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与李碧华，谁才是活得明白的女人
每一个小资心目中，都有一份必读书单。
张爱玲必不可少，李碧华亦不能错过。
第一次看李碧华作品，是那部骇人的《饺子》，尤其是刚刚读完此书，尚在消化中，就有做医生的朋友约我去她家吃饭。刚进她家楼下的花园，迎面飘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浓香，是肉香，但是与平日里吃的猪牛羊、鸡鸭鹅肉的味道全不同，是有点过于浓重热烈，带点压迫的香，虽然放了不少的白胡椒，依旧压不住那四溢的魅惑。
我有点惊，追问她煮了什么汤？怎么香得如此怪异？她不语，只坏坏的笑，说一会儿喝完再告诉你，反正是好东西。
好在高大全是个淡定的，与她先生细聊旧事，不时传来欢笑声。饭菜上桌，女友翩翩从厨房飘出来，一脸神秘地端给每个人一碗热腾腾、白腻腻的浓汤，我低头深嗅了一下，除了雪白滑润的浓汤，并无一物。
低头轻轻喝了，一股热流从喉咙到小腹滑过，依旧无法控制的担心，总怕女友灌我一碗孟婆汤，转身就不记得身边人、与无数堆积的前尘旧事。
虽然忘记有忘记的好，可是不忘记，在某个潮湿孤寂的夜晚，就会有些波澜隐隐的痛与欢。当你想起往事，如果只有痛苦，那当然要忘却，离得越远越好。可要是有少许欢容，总忍不住反刍，想起当初总总，如果我先迈的是左脚，或者右脚，是不是就有不一样的结局？
当女友想盛第二碗时，不肯，非让她告诉我是什么汤，否则坚决不吃不喝了。她这才喜滋滋、得意且压抑的轻语，就是胎盘啊。昨天我亲戚生儿子，她身体特别壮，我一看这胎盘质量特别好，就赶紧拿回来，又是洗又是擦的，你看多干净，一点杂味也没有。你再喝一碗，特别滋补养生。多少人朝我要，我都不理她们。咱们这关系才给你喝，快，再来一碗。
听了这话，其实我是有呕吐的冲动的，李碧华《饺子》里的画面一幅一幅地涌出，我想象着自己过几天就泛着满身腥臭，虽然容光焕发，肌肤嫩滑如少女，可是从头到脚不时泛出血水，汩汩地往外流，吓得几乎叫出声来。
可是看到女友、她先生与高大全淡定的模样，不肯失礼，却坚决不肯再喝。女友见我艰难的表情，知我有心理障碍，亦不多言，转头飘进厨房，又端了三碗，各自饮了。不肯再吃肉，只挑了边角的青菜细嚼。
归家的路上，不肯与高大全言语，只微微地叹息，为什么他竟有这样的勇气？如果有一天我得罪了他，盛怒之下，他会不会把我斩了，斩成一段一截的，煲滚了水，去了血腥气，再这截炖汤，那段红烧或清蒸？
至于脑袋，太大了，亦不好砍，干脆去了皮与肉，做成标本，无事就摸两下，回忆曾有一个蠢女人不着调、不听话，如今成了这付模样。
不能想，越想越惊，一溜烟地快走，只想走到人群中，多点安全感。高大全当然知道我内心正翻滚着惊涛骇浪，但他好坏，故意冷淡着，任我惊惶。到了家，乖乖地帮他斟茶递纸巾，像个通房大丫环般百般依顺。入了夜，更是加了小心，不再任意胡闹。
我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还想吃永隆的叉鹅米粉。突然想到叉烧肉，又是一番联想，几乎呕将出来。高大全终于平了往事的不甘，环将过来，轻轻慰问惊忧的小心脏。
几乎哭出声来，这个坏家伙，故意看我害怕。可是依旧乖乖的，环住他的腰，哪怕被压得有点痛，亦忍耐。高大全说他也有点恶心，只是不忍拂了主人的面。人家欢天喜地地约了我们去，以为这无上补品是我们平日里无法尝到的，特意与我们分享，这是不把我们当外人，当成最亲密的伙伴。我虽然不舒服，亦强喝了第二碗。你看，我多照顾你的面子，为你顶风挡雨。
听得甜蜜，却不知此生最大的风雨都是他给的，却也甘心情愿，因为换了人，一样有这样的风雨，不如只抵挡一次。如果换来换去，不知道要抵挡多少次，说不定就像箭跺子一样，射成了刺猬。
从那以后，任谁约我喝大补汤，哪怕是眼镜蛇、穿山甲、天鹅炖林蛙，亦不肯去尝。我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喜欢平凡菜蔬，猪牛羊、鸡鸭鹅，海鲜与青菜足亦，太过珍惜与贵重的，我皆不喜。
看到李碧华小说改编的电影《青蛇》，爱极那妖娆淘气的小青，由张曼玉饰演。尤其是看到一只苍蝇，突然伸长舌头卷进口中的镜头，让我喜不能禁。太淘气了，这才是本真嘛。见到自己平时喜欢的，谁能控制自己呢？不管爱上谁，都要做自己，才快乐。
再看演白蛇的王祖贤，明明比青蛇多修行了千年，可是她更单纯，以为人世间的爱恋永恒不变，居然为了一个普通的许仙经历无数磨难，生子后被压在雷锋塔下千年。
我太喜欢李碧华的文字了，妖异热烈又直逼人心。她的笔触辛辣，活泼俏丽，在华人的世界里，真的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她写得更好的人。
她写的许仙，白蛇与青蛇，就是现实男女情事。每个男人的生命里，都期待着拥有两个女人，一个是青蛇，一个是白蛇。得到了白蛇，慢慢就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而青蛇就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娶了青蛇，渐渐就变了闷在柜子里的山草药，白蛇就是抬头才能望见的远方天际皑皑飘牛柔情万种的新雪花。
这句话应该是出胎于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
我太喜欢她们两个了，只是张爱玲太过于清醒，虽然不甘心却不忍自尊受损，宁愿放手，不肯委屈，她看透了人世的百转千折，不过是利益绞葛，你有用，对方才善待你。她一生情事不幸，哪怕终于有孕，却没有经济能力养育，唯有放弃。可是对她曾经爱过的人，那样大度，哪怕对方无情无义，亦将全部身家赠了去。
不知道李碧华这样清醒的人，她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爱上了什么人，过得好不好？
据香港媒体介绍，李碧华很智慧，是文艺圈里最神秘的女人。从来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亦从来不出席任何公开宣传活动，哪怕是她的新书发布会，或者作为编剧的电影宣传会上，她亦不出席，或是混迹在人群中看热闹，却从不肯现身。
身处人群中，听着别人评论作品，她只是听着，反正也没人认识她，于是特别得意。这般淘气的，就像青蛇。哪怕修炼了千百，还是有一颗顽皮的少女心。
我觉得这样的人才是活明白了。世间种种虚妄，不过是指间沙，越是想抓，越是抓不住，不如放下。
可是人必得经历才知道错在哪里。读了那么多书，依旧过不好这一生。
不管你是喜欢张爱玲，还是李碧华，都要过好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