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闸蟹 │ 但凡建议有用,螃蟹也不能长成这样啊!
之前在网路上看到一则段子:芒果这样的水果,建议不要长核。于是评论跟得很精彩,让我记忆深刻的一条是:但凡建议有用,螃蟹也不能长成这样啊(原句已忘,大致意思。)!笑翻了一阵,再仔细思量起来,螃蟹这类仿佛外星生物一般的水产类,对我来说具有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此处的神秘,意为食用过程之艰——我从来没能明白怎么吃一只螃蟹,才算是把它都吃干净了。什么是能吃的部分,什么是不能吃的部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强行伪装出我并不热爱它,以掩盖自己的浅薄。
刚开始接触螃蟹,基本上是我们从小就会很渴望参加的酒店婚宴或者乔迁之喜,亲友们在县城里知名的酒店里摆上几十桌,一顿饭下来,肉蛋不说,还能吃到不少平日里极难涉及到的水产海鲜,螃蟹便是其中热门之一。螃蟹往往和虾是前后顺序上菜的,虾基本上是白灼,再搁一碟子蒜头醋。聪明人会和从乡下赶来的老人亲戚们搭伙儿坐一桌,老人们基本不食这玩意儿,一来是嫌弃海鲜的腥味,二来也不知怎么吃。所以,要赶上在这些桌儿上的年轻人,基本上这一盘子虾都能吃爽了。
紧接着就上螃蟹,每桌十人,螃蟹也只会有十只。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上的都是些小河蟹,个头不大, 但足够填满我们对它的渴望。我那会子都是怎么吃螃蟹的?去了盖儿,卸了腿,整个儿扔嘴里嚼——没错,我极度信赖我灵敏的口牙,并且我觉着螃蟹这般小的尺寸,也没有什么肉身,全进嘴里嚼烂,还能吮几口鲜汁水,岂不得当!什么斯文样儿,在我这儿是不存在的,螃蟹什么味儿,我也是不知道的。
/前两年还在福州的时候,邻居阿姨送我闽江里打捞起来的河蟹。
后来年岁长了,世面见了些,大抵是知道螃蟹就该吃盖儿里的肥膏厚黄,不过当时对于区区小河蟹的这么点膏啊黄的,不仅尝不得那么个滋味,更是不懂想象大闸蟹在这一点儿上的表现是如何的境地。赶上陈晓卿导演的《风味人间》火遍广疆,里头讲到了秃黄油拌饭这一档子事儿,全国人民都疯了,江南富庶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还能想出秃黄油拌饭这么一吃法,看着电视画面露出惊呆的表情,一边“口若悬河”,淹湿了一地无知的干涩。
我难得吃一次秃黄油,是在六月份,朋友给打包了一点给我——嗯!还不是专程去吃的,是吃人剩下的!——当时是秃黄油拌面,而且没赶上新鲜吃,加上时令也不对,虽然感受到了香浓可口,但总觉着没有留下特别的味觉层次。于是,我朴实的愿望清单里依旧还有一条:今年可要赶上季节去吃秃黄油拌饭。
头一回儿吃上大闸蟹的经历,是美轮美奂的——我一口气吃了四只膏肥黄醇的大闸蟹。那种幸福感,大约就是想要找一尊庙赶紧给磕上几个响头,再翻身翘脚一边剔剔牙。那会子拍摄了太湖里养殖的大闸蟹,虽然不是传闻中的阳澄湖大闸蟹,不过经我了解,阳澄湖大闸蟹的产量极低,大多数人也吃不得,市面上挂了名头的,多是洗澡蟹——把大闸蟹搁阳澄湖里过过水,美曰其名身批金盔甲,产自阳澄湖——噢,我似乎触及了资本家的利益,感到一阵寒风。
在《风味人间》里讲到的大闸蟹,取景地儿是苏州太湖,那辽阔的一爿,蟹塘静宁,产出的大闸蟹亦品质上乘,个个肥厚。我在七月初的时候,还亲临了蟹塘,风和日丽风吹草低,蟹农们划着扁舟往塘里甩水草。大闸蟹吃的是水草呢,塘里也满布水草,一来食用,二来防止它们打架斗殴。我上了扁舟,想要近距离一睹大闸蟹的风范,也不知是不是我脸生气陌,兜了一圈儿愣是没怎么见着活物,倒是见到了褪下的壳,分明霸气横生,倒也娇羞了起来。
眼瞅着才9月中,大闸蟹的广告已经漫天漫眼。阳澄湖大闸蟹有多火呢?就是我已经走到了银川和西宁,都还能在大街上看到阳澄湖大闸蟹的专营店,噢我的姑奶奶快放过我吧!我都走了这么远,为什么还是形影不离?仿佛孙悟空一个又一个筋斗,怎么还在如来佛的五指山里啊!
不过,一回到苏州,我操持的第一件事,便是响应时代号召,跟紧时代潮流,和朋友跑了一趟怡园,拍了一组大闸蟹。怡园又小又精致,不少是在模仿拙政园,不过它的票价也不高,游客也没有那么多,看到的大部分是本地老人,坐在亭榭回廊里休憩闲谈。倒是我们,拉着行李箱,往小石桌子上一摆放,老人们就开始热议我们:小姑娘你们是做什么的啦?诶唷这个大闸蟹好香的啦!
虚荣的我,真是太享受这些疑问了——我就是如此与众不同,我做着令众人不解之事,无端升起一阵自豪——这种自豪感也是非常莫名其妙!
要特别感谢的是,我们在回廊布景的时候,途径不少游人,看着我们做的景诗意翩翩,便想要让自己的手机一拍为念,都被我婉拒了——原创场景需要更多的尊重和支持,多谢事前问询,我感受到那份对于创作者的关爱了。即使微弱,但也是光明本身。
幸
有
我
来
山
未
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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