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木衣锦绣总第十二期，学术论文（八）：《宋徽宗摹张萱<捣练图>》锦纹探微 / 开普饭

《宋徽宗摹张萱<捣练图>》锦纹探微

陈彤

Chen Tong

摘要

本文深入解读了《宋徽宗摹张萱<捣练图>》中仕女服饰及器物上的锦纹设计，对其形制、色彩规律及与《营造法式》锦纹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并尝试复原了部分锦纹图案。

关键词：宋徽宗，张萱，《捣练图》，锦纹，《营造法式》

一

《捣练图》简介

张萱，唐代画家，京兆（今陕西西安）人。玄宗开元十一年任史馆画直。工人物，擅绘贵族妇女、儿童、鞍马、花鸟等宫苑景物，画作线条细劲，色彩雅丽，开一时之新风。张萱所绘仕女形象雍容华贵，为盛唐仕女画的典范，对晚唐五代影响深远。北宋《宣和画谱》著录《明皇纳凉图》等四十七件，传世的仅《捣练图》与《虢国夫人游春图》，均为宋人摹本。

《捣练图》纵37.1厘米，横145厘米，现藏于美国波士顿美术馆，为中国古代仕女画之神品（图1）。

图1 宋徽宗摹张萱《捣练图》

（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

图中人物高不盈尺，然刻画精雅入微，唐人风神跃然纸上，令人叹为观止。卷前隔水细花黄绫上有金章宗题签“天水摹张萱捣练图”，后世鉴藏家皆据此定为宋徽宗摹本（图2）。

图2 金章宗瘦金体题签

或以为乃北宋画院高手所摹，非徽宗亲笔。此画原藏宋金内府，后流入民间，清初归高士奇，1912年为日本人冈仓天心购得并入藏波士顿美术馆，中华国宝从此流失海外。

练为生丝织品，初成质地坚硬，须经加工方可使用（包括沸煮、漂白、捣熟、熨烫等工序）。捣练之题南北朝时已见，北周诗人庾信有“北堂细腰杵，南市女郎砧” ，“并结连枝缕，双穿长命针”之句。唐王昌龄《长信秋词》亦有“高殿秋砧响夜阑”，“昭阳殿下捣衣声”等句。《捣练图》即为反映盛唐宫廷妇女捣练劳作的画作。全图人物大小十二，从右至左依次描绘捣练、织修、熨烫三组场景。右端四人，二妇持杵捣练，如舂米然，二妇直立稍息。中间两妇相向而坐，其一席毡理丝，其一坐凳缝纫。左端六人，二妇后倾张练，一妇持熨斗小心熨之，一少女以手托熨处，一女童嬉于练下，一少女蹲坐，执画扇扇银盆炭火。作者匠心独运，画面安排错落有致，动静相间，相互呼应，有一气呵成之妙。人物造型富于变化——坐立、高矮、向背，各具情态，栩栩如生。妇女体格雍容健美，端庄娴雅；用线工细柔韧，遒媚飘逸；赋色丰富细腻，艳丽清雅。

仕女云髻嵯峨，衣着为开元时宫廷嫔妃常服式样。沈从文先生言：“人多长眉秀目，高髻插小梳三五不等。除发髻小异，其余均与白居易诗《上阳人》所咏开元天宝间宫中便服相近”（《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成年女子小袖衣长裙（名拖裙或土裙），裙上束至胸，肩绕披帛，潇洒曼妙，颇具盛唐气象。女童则身着内裙，外穿长袍，中束腰带。诸人轻纱薄裙满布流行的锦纹，图案千变万化，色彩丰富醇和——纹饰之精雅可谓空前绝后，登峰造极。其中大撮晕染花缬（缬，印染花纹的丝织品。唐代流行蜡缬、夹缬与绞缬三种方法，画中为夹缬），龟纹锦，梭子式樗蒲锦（唐代遂州特产，因形如樗蒲，故名），皆属典型盛唐样式（图3）。

图3 《捣练图》服饰中的锦纹

此图虽为北宋摹本，然总体仍为盛唐面貌，是研究唐代丝绸纹饰的珍贵史料。部分图案还可与宋《营造法式》锦纹互相印证（参见拙文《〈营造法式〉彩画锦纹探微》），可见唐代对北宋纹饰影响之深远（为便于表述，本文将借用《法式》相关术语对《捣练图》锦纹进行解读）。

二

右起一人服饰锦纹

第一人背面而立，手扶细腰杵，略事休息。高髻，下穿绿色暗花拖裙、红如意翘头履，上着浅色暗花上襦及明花披帛（图4~8）。

图4《捣练图》右起第一人

图5 右一披帛及上襦

图6 右一披帛簇六球纹

图7 右一拖裙

图8 右一披帛簇六球纹

1 簇六球纹（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簇六球纹 a	长六边形网格	6两尖首尾相连，中心为随形10或11瓣小花与12瓣叶片	两尖浅青，花瓣粉红，叶片绿	藕白	五铺作斗栱橑檐枋净地锦簇六球纹（图9）

图9《营造法式》净地锦簇六球纹（作者自绘）

2 柿蒂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柿蒂纹	菱形网格（单元十字）	4方柿蒂扁置簇成一组菱形	花瓣浅粉红，外围晕略浅粉红	极浅粉红	叠胜平棊中部花子（图10）

图10《营造法式》叠胜平棊（作者自绘）

3 樗蒲纹（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樗蒲纹 a	菱形网格	单枝条花与绶带攒成樗蒲形	花瓣浅粉红，叶片青（轮廓线黄），绶带浅粉红间黄	绿	无

三

右起二人服饰锦纹

第二人弯身执杵捣练，深情专注。高髻，长裙、披帛皆浅色明花，上襦浅色暗花（图11~15）。

图11《捣练图》右起第二人

图12 右二披帛及上襦

图13 右二披帛鱼鳞纹、上襦圆花纹

图14 右二拖裙宝牙花

图15 宝牙花单元（作者自绘）

1 鱼鳞纹（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鱼鳞纹 a	菱形网格	外轮廓左右各两瓣，当中合尖，垂尖向下，内为十字菱形花	外轮廓粉红，内侧晕极浅粉红，花瓣浅黄叶浅青	藕白	鱼鳞旗脚（图16）

图16《营造法式》五彩装鱼鳞旗脚

（作者自绘）

2 圆花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圆花纹 a	菱形网格	大小卷云纹攒成圆形	云纹浅棕，圆内极浅棕黄	藕白	无

3 宝牙花（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宝牙花	S形波浪线	枝条卷成花叶，带石榴头	轮廓线粉红，内侧晕极浅粉红	藕白	宝牙花（图17）

图17《营造法式》椽身碾玉装宝牙花

（作者自绘）

四

右起三人服饰锦纹

第三人侧立，与第二人相对捣练。高髻，下穿浅色明花拖裙（浅青裙带）、红如意翘头履，上着绿色暗花上襦及浅色暗花披帛（图18~21）。

图18 《捣练图》右起第三人

图19 右三披帛及上襦

图20 右三拖裙

图21 右三上襦樗蒲纹、拖裙鱼鳞纹

1 樗蒲纹（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樗蒲纹 b	十字	卷云纹攒成樗蒲形	云纹浅棕	浅橙	无

2 簇六球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樗蒲纹 c	菱形网格	中心花朵两端叶片攒成樗蒲形	轮廓线青	绿	五铺作斗栱下昂净地锦两尖

3 鱼鳞纹（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鱼鳞纹 b	菱形网格	外轮廓左右各两瓣，当中合尖（较钝），垂尖向下，内为十字菱形花，花7或8瓣	外轮廓粉红，内侧晕极浅粉红；花瓣轮廓黄内浅黄；叶浅青	藕白	鱼鳞旗脚

五

右起四人服饰锦纹

第四人正向，挽袖稍息，似略有所思。高髻，下穿青色暗花拖裙（粉红裙带）、红如意翘头履，上着粉红暗花上襦及浅色明花披帛（图22~25）。

图22 《捣练图》右起第四人

图23 右四披帛及上襦

图24 右四披帛团窠柿蒂、上襦圆花纹

图25 右四拖裙

1 团窠柿蒂（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团窠柿蒂 a	菱形网格（十字与扁米字相间）	柿蒂形团窠（轮廓20瓣，中部花3朵，四面出叶）环绕花叶带饰（交点处6瓣花，四面斜向出叶，止于相邻6瓣花连线中点）	团窠中心花浅绿，左右花浅粉红，叶片浅青绿相间；团窠轮廓浅粉红，内侧晕略浅粉红；带饰交点花浅青，叶浅绿	藕白	团窠柿蒂（图26）

图26《营造法式》团窠柿蒂

（作者自绘）

2 圆花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圆花纹 b	菱形网格	两小花叶片侧出，首尾相逐（喜相逢构图），攒成圆	轮廓线胭脂色	深粉红	圆窠

3 圆花纹（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圆花纹 c	菱形网格	四小花叶片侧出，首尾相逐，攒成长圆	轮廓线金（印金）	青	无

六

右起五人服饰锦纹

第五人席地侧坐，凝神理线。高髻，下穿素白拖裙，上着水粉色上襦及深粉红明花披帛，所坐毡毯绿地暗花（图27~31）。

图27 《捣练图》右起第五人

图28 右五披帛及上襦

图29 右五披帛短梭身宝相花

图30 右五毡毯及理线座

图31 右五披帛长梭身宝相花及拖裙

图32 短梭身宝相花单元（作者自绘）

图33 右五毡毯及理线座

1 梭身宝相花（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梭身宝相花	十字	单枝条宝相花，中心大花头，两端小花头，通过枝条与叶攒成长梭形（长短两种）	花瓣外轮廓白，瓣内桔黄，内线金；枝条叶片轮廓青，一侧金线	深粉红	宝相花

2 樗蒲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樗蒲纹 d	菱形网格	四小花叶上下出，对称分布，攒成樗蒲形	轮廓线浅灰褐	极浅粉红	无

3 无（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无	无	无	无	藕白	无

4 圆花纹（毡毯）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圆花纹 d	菱形网格	花叶	青	浅绿	无

5 连珠纹、卷草纹（理线座）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连珠纹	十字	环形	金	银灰	无
卷草纹	S形波浪线	卷草	金	银灰	无

七

右起六人服饰锦纹

第六人坐于锦凳，高髻，全心贯注缝纫。高髻，下穿浅色明花拖裙（红裙带）、红如意翘头履，上着素白上襦及水粉色披帛（图34~40）。

图34《捣练图》右起第六人

图35 右六披帛及上襦

图36 右六拖裙

图37 右六拖裙团窠柿蒂

图38 团窠柿蒂单元（作者自绘）

图39 右六坐凳

图40 丁字单元（作者自绘）

1 无（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无	无	无	无	极浅粉红	无

2 无（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无	无	无	无	藕白	无

3 团窠柿蒂（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团窠柿蒂 b	菱形网格（十字与扁米字相间）	柿蒂形团窠（轮廓12瓣，中部花1朵，四面出叶）环绕花叶带饰（交点处四合如意头，四面斜向出叶，止于相邻如意头连线中点）	团窠中心花浅青（内纯白），外围瓣浅黄，叶片浅绿；团窠轮廓浅粉红，向内退晕变浅；四合如意头浅青（内纯白），叶浅绿（染浅黄）	藕白	团窠柿蒂

4 丁字（坐凳面）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丁字	正反硬 S 形	正反硬S，与地同宽	绿（中饰金线）	浅青	曲水丁字（图41）

图41 《营造法式》碾玉装曲水

（作者自绘）

八

右起七人服饰锦纹

第七人为蹲坐少女，环髻，右手执团扇扇炉，左手挡面避热。下穿浅色明花内裙、灰色平头鞋，上着粉红抹胸，外穿青色长袍（粉红腰带）（图42~43）。金银花银炭盆錾刻方柿蒂及八入圆花纹（图44）。

图42《捣练图》右起第七人

图43 右七长袍

图44 右七内裙六合如意团窠

图45 六合如意团窠单元（作者自绘）

图46 右七金银花银炭盆

1 无（长袍）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无	无	无	无	青	无

2 六合如意团窠（内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六合如意团窠	菱形（左）或矩（右）网格	长圆团窠（轮廓12瓣，六合如意头内簇四两尖），团窠间卷云纹	团窠轮廓浅桔，外晕浅桔黄；两尖浅青（内浅黄），如意头粉红（内浅粉红）；卷云纹墨绿	浅绿，窠内陆藕白	团窠柿蒂（图47）

图46《营造法式》团窠宝照

（作者自绘）

九

右起八人服饰锦纹

第八人背立展练，高髻，下穿浅色明花拖裙（青裙带），上着浅色暗花上襦及粉红暗花披帛（图47~53）。

图48 《捣练图》右起第八人

图49 右八披帛

图50 右八上襦龟纹

图51 右八披帛圆花窠、拖裙樗蒲纹

左图52 圆花窠单元（作者自绘）

右上图53 龟纹单元（作者自绘）

右下图54 樗蒲纹单元（作者自绘）

1 圆花窠（披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圆花窠 a	菱形网格	圆形团窠，内三小花叶片侧出，首尾相逐，攒成圆；团窠间填充卷云纹	轮廓线胭脂色	浅粉红	无

2 龟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龟纹	正六边形网格	鸳鸯花卉纹攒成圆形，六面环绕饰带（节点为6瓣花，以卷云纹相连）	轮廓线浅黄褐	藕白	玛瑙地（图55）

图55《营造法式》玛瑙地

（作者自绘）

3 樗蒲纹（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樗蒲纹 a	菱形网格	双升孔雀，间云纹，攒成樗蒲形	孔雀浅绿；云纹浅绿间浅青	极浅粉红	无

十

右起九人服饰锦纹

第九人为年幼女童，朝天髻，下穿浅色明花内裙、浅青平头鞋，上着粉红地暗花抹胸，外穿粉红暗花长袍（浅腰带）（图56~58）。

图56 《捣练图》右起第九人

图57《捣练图》右九长袍

图58 右九内裙

1 四入（长袍）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四入	菱形网格	四入圆花窠，内簇四如意头攒成四入；团窠间填充细密网纹	轮廓线胭脂色	粉红	四入（圆柿蒂）

2 族六雪花（内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族六雪花	正六边形网格	6两尖首尾相连，间以小圆；中心为6瓣小花，每瓣又出三叉叶	轮廓浅粉红，两尖浅绿，6瓣花浅青（花蕊浅橙），3叉叶浅橙	藕白	簇六雪花（图59）

图59《营造法式》簇六雪花平棊

（作者自绘）

十一

右起十人服饰锦纹

图60《捣练图》右起第十人

第十人左手承练，右手执铜熨斗，屏气凝神，至轻且慎。高髻，下穿橙色暗花拖裙（白裙带）、红如意翘头履，上着浅色明花上襦及披帛（图60~62）。

图61 右十披帛及上襦

图62 右十披帛簇六球纹、上襦簇十二球纹

图63 右十拖裙

1 簇六球纹（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簇六球纹 b	长六边形网格	6两尖首尾相连，中心圆窠内6瓣小花	两尖浅青，花瓣浅绿，圆窠浅黄	藕白	簇六球纹

2 簇十二球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簇十二球纹	长六边形网格	12两尖首尾相连，中心6瓣花，四出叶	两尖浅绿（中空白），外留白晕浅粉红，内圈花瓣浅青，外圈瓣浅黄（心内红），叶浅绿（叶脉深绿）	藕白	无

3 六合如意团窠（内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圆花纹 e	菱形网格	圆形团花（内无纹饰），满布细密网纹	团花橙；网纹深橙	橙	无

十二

右起十一人服饰锦纹

第十一人为少女，环髻，下穿浅色明花内裙，上着浅色暗花长袍（浅色明花腰带）（图64~66）。

图64 《捣练图》右起第九十一人

图65 右十一长袍

图66 右十一长袍及内裙

1 菱形簇花（长袍）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菱形簇花 a	菱形网格	5瓣小花，其上3叶，其下短枝条左右各3叶，攒成菱形	轮廓线粉红色，内浅橙	极浅粉红	无

2 族六球纹（内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簇六球纹 c	正六边形网格	6两尖首尾相连，中心为6瓣小花（每瓣分两叉）	两尖浅青， 6瓣花粉红	藕白	簇六球纹

3 鱼鳞纹（腰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鱼鳞纹 c	菱形网格	外轮廓左右各两瓣，当中合尖（向右）	轮廓浅粉红，三叉叶浅青，叶两侧浅黄	藕白	鱼鳞旗脚

十三

右起十二人服饰锦纹

第十二人挺腰展练，身体后倾。高髻，下穿青色暗花拖裙（白裙带），上着浅色明花上襦及橙色暗花披帛（图67~69）。

图67 《捣练图》右起第十二人

图68 右十二披帛、上襦及拖裙

图69 右十二拖裙菱形簇花

1 圆花窠（披帛）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团花窠 b	十字网格	长圆形团窠，内5朵5瓣小花，其上3叶，其下短枝条左右各3叶，攒成菱形小花（5瓣），上下左右4花叶片侧出，首尾相逐，攒成长圆；团窠间填充细密网纹	圆花、网纹轮廓深橙	橙	团窠柿蒂（图26）

2 族四球纹（上襦）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簇四球纹	菱形网格	4梭形柿蒂首尾相连，中心5瓣花，四出叶	柿蒂浅绿（中空白），外留白晕浅粉红，花瓣浅青，叶浅绿	藕白	簇四球纹

3 菱形簇花（拖裙）

纹饰名称	结构线	单元构成	纹饰色彩	地色	《营造法式》相近实例
菱形簇花 b	菱形网格	3朵5瓣小花，每朵上3叶，其下短枝条左右各3叶，攒成菱形	轮廓线金（印金）	青	无

十四

结论

《捣练图》人物衣饰共18类锦纹（括号内为小种），包括：簇六球纹（3）、柿蒂纹（1）、樗蒲纹（5）、鱼鳞纹（3）、团花纹（5）、缠枝花纹（1）、团窠柿蒂（2）、梭身宝相花（1）、丁字（1）、六合如意团窠（1）、团花圆窠（2）、龟纹（1）、四入圆花（1）、簇六雪花（1）、方胜花（1）、簇十二球纹（1）、菱形簇花（2）、簇四球纹（2）。题材丰富，包括植物纹、动物纹、几何纹、云纹等。组织形式为四方连续或二方连续，多采用几何形骨架线。具体纹饰色彩设计，构思天马行空，细节精微考究，唐人包容万象、富于生命活力的精神品格跃然纸间。《营造法式》小木作、彩画作锦纹与之仍有许多近似之处，可见唐代丝绸艺术的深远影响。

全卷人物衣裙整体色彩设计亦颇具匠心。简言之，可分为艳地暗花（艳地即青、绿、红、橙四色）、艳地无花、素地浅明花（素地即白地、浅粉地）、素地无花四大类——而无艳地明花（表1、表2）。明花纹饰，总体以五彩浅色间装（《营造法式》五彩净地锦团窠之内赋色亦用此法），色彩深浅变化极为微妙自然。暗花施于艳地，故多用深色（如青、绿、红）与破色（如金、黑、白）。

表1《捣练图》成年女子服饰搭配

人物	上襦	披帛	裙带	拖裙	翘头履
一	素地暗花	素地明花	未知	艳（绿）地暗花	红
二	素地暗花	素地明花	未知	素地明花	红？
三	艳（绿）地暗花	素地明花	青	素地明花	红
四	艳（红）地暗花	素地明花	红	艳（青）地暗花	红
五	素地暗花	艳（红）地暗花	未知	素地无花	红？
六	素地无花	素地无花	红	素地明花	红
八	艳（红）地暗花	素地暗花	青	素地明花	红？
十	素地暗花	素地明花	白	艳（橙）地暗花	红
十二	素地暗花	艳（橙）地暗花	白	艳（青）地暗花	红？

表2《捣练图》少年女子服饰搭配

人物	上襦	披帛	裙带	拖裙	翘头履
七	艳（青）地无花	艳（红）地暗花	红	素地明花	浅灰
九	艳（红）地暗花	艳（红）地暗花	素地暗花	素地明花	浅青
十一	素地暗花	未知	素地暗花	素地明花	未知

妇女上襦、披帛与拖裙三件服饰至多取二艳地，又至少有一饰锦纹，少女亦相仿。通过巧妙的穿插组合，使众多人物色彩既和谐统一，又富于变化。服饰搭配注重艳与素、冷与暖、深与浅、显与隐、繁与简的对比。《捣练图》全卷洋溢着低调的华贵之气，有一种超越时空的永恒之美。画中锦纹品类之丰富、图案之精妙、色彩之雅丽，气韵之灵动，可谓超迈千古、妙入毫巅——反映了盛唐高贵的丰沛之美与惊人的创造力，唐代丝绸登峰造极的艺术成就于此可见一斑。

《捣练图》锦纹复原图

（作者自绘，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