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
现在来说说我遇到的庸医。
六年前,因为一些原因,我创下了这辈子喝酒最猛的一次记录。
一次一个人喝了一斤半52度的白酒。
众所周知,我爱好喝酒。但不爱喝醉。
我觉得酒的味道实在香,它就是桌上一道菜,和炖牛肉,可乐,巧克力一样味道浓郁。
而且,任何美味佳肴,吃的时候,再配一杯好酒,滋味一下子升级百分之九十。
我能喝出不同白酒不同的香味,而且一口酒有前味,中味,尾调。好白酒也需要醒酒,刚打开和打开半小时,打开一小时的味道有明显差别。
很庆幸能品出酒的香味,这可是人生一大乐趣啊。
很气愤有些人拿着好酒求醉,你都醉成那样了,还一大口一大口的灌茅台,你能喝出来香味吗?
浪费!
这个时候我特别想趁他不注意给他换成牛二,给人间多留一滴好酒。
我喝酒从来不求醉,都是慢慢品。但那次不一样了。
因为一些原因,在我舅舅家,先喝完一瓶舅舅的剑南春,再要酒,怎么也不给了,怕我喝坏。于是我大冬天跑到外面自己车里拿回来一瓶六合春。
想不到吧,一个32岁的女性,车里后备箱随时拉着一箱高度酱香型白酒。拉着是拉着,只有碰见懂酒的人,我才舍得拿出来,每人分几盅。细水长流。
于是又喝了半瓶,被舅舅抢走了。
喝坏了,晕了一个星期。躺在炕上起不来。
两个月后春天来了,草长莺飞,万物勃发,我发现我的身体有点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呢?
尾骨最下端好像长了个东西,有时候是硬的,有时候是软的,奇痒无比,用手一摸还有点透明的液体,有点痛。
根据我从稗官野史,民间传说,以及村里赤脚医生平时聊天学来的知识,觉得可能那次白酒过量。
体内阳炙过旺,又赶上春天地候阳气上升,内外交织,内邪郁积,生出一个冯梦龙小说里常说的“疖子”。
说人话就是,上火了。
开始自我治疗,一天喝了很多金银花,又搞了点青霉素抹了点。第二天就不痒了,第三天就下去了。我还挺得意的,没想到事儿没完。
自从那次大酒以后,我的痔疮就没有好过,每次解手就像去上刑,全部以滴几滴血告终。任何时候都在疼。
我这才知道疼和辣是分不清楚的,每天麻麻酥酥,享受了每天一次四川火锅的待遇,当然了,我一次都没吃过。
那段时间因为其他事,我万念俱灰,自暴自弃,有事全部自己解决,懒得去医院。直到七月份酷暑,尾骨上又起了包。
我这从小丰富精彩的想象力,重新设计了它产生的原因。
是不是痔疮半年没治疗,恶化了,是不是肛门腐烂,直到腐烂到了尾骨末端?
一想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腐烂的苹果,只有外面的皮是好的,里面的果肉已经成为糊糊汤汤,酿成了苹果酒。
简直害怕极了,于是终于去了医院。
那个大夫是个主任医师,穿着白大褂坐在桌子旁,后面站着四个年轻人,都戴着眼镜,拿着小本本,一看就是学生,跟着老师实习。
这无所谓,大夫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再说,在大夫眼里,我们病人都是人体器官,都是供他们研究的标本,谁在乎你是谁呢?
我就运用我的文学功力,详细描述了症状。
大夫没听完就说,“去里面”。
我一看诊室还有个里间,进去一看,挺小个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小床,躺着?
大夫说,“把裤子脱了,面朝里躺着”。
我心中默念,他们是大夫,我是器官。他们是师生,我是教学器材。
于是咬牙褪下了裤子,露出尾骨那个地方。
他们还真拿我当器官了,只听大夫说:“器械拿过来”。学生给拿来了器械。大夫居然就开始讲课了!!
“你们看,这是典型的藏毛窦”。“你们看,目前处于化脓状态,里面已经有透明的组织液在渗出。”“你们愣着干什么,拿出笔记本记!把这个症状画下来!”
大夫看完,又让每个学生看了一下。过程有四五分钟。
我委屈的要哭了,你们拿病人当教学器材,是不是应该事前征求一下器材的意见?
你们在市场上买标本也得付钱吧。你们拿活生生的人当教学标本是不是应该拿出一个意见征询书,让病人签个字?
表示尊重,起码我心里好受一些?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不好受了,大夫上完课了,让我起来整理衣装坐在桌子前面,他居然拿出了教科书!
找到藏毛窦那一章,对我说,你吃过羊蹄子吧,羊蹄子两瓣,是不是掰开以后能看见,肉中间有一个毛团?长在肉里?
你现在就是这样的,毛囊长在了肉里。
你先回家吧,用碘酒消消炎,等消炎后再来看,可能需要做手术。
我问做手术干什么?
他说做手术把毛团挖出来!凶残!
我回家百度一查简直吓坏了!
最可怕的是有个人说,藏毛窦需要手术切除,但是切除不干净,他十年来做了无数次手术,切了还会长。
他现在求死的心都有,因为长期的病痛消除意志力。
藏毛窦发展的后果是,毛会在表皮下面,顺着脊柱往上长,最终形成一个和脊柱并行的空腔。
即使做手术,也是一次比一次深,如果碰到了脊柱上的神经,人就废了。
我用我充分的想象力和美术天赋,在脑海中还原了脊柱空腔的样子,感觉比空手指和莲蓬乳还可怕(自行搜索百度图片),吓的人心脏发颤,手脚冰凉。
赶紧哆哆嗦嗦,拿出珍藏的一瓶水井坊喝了一口,压压惊。
我用医生开的碘酒擦了擦发炎的地方,第三天它又好了。
说实话,每次好的真快。
一想到去医院,大夫有可能会像蒙古族吃羊蹄子一样,把我的屁股那用小刀割开,就害怕的要死。
一想到有个男大夫带着三四个男学生,把我当羊蹄子一样研究来研究去,就恶心的要死。
所以再也没去过医院。
但这病根算是在我心里种下了。
有一个算命的说我终生有一疾相侵,是不是值指这个?
直到五年后的去年,那东西又长起来了。我发誓这回就算刀山火海也的去看看。
因为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想好好活了。
要挖就挖,要割就割,绝不反抗。
没想到这回一路心理建设还没用上。这次的大夫听完我的讲述,就让我去拍个片子。
他把片子左右端详,说,“没有看出来藏毛窦的痕迹,藏毛窦应该在片子上能看到的,而且也不是你这样的症状。”
“不过你有个问题,尾骨的尖有点向外翘。别人的尾骨尖都是向里收的。”
我一看还真是,导致这种原因,只能是没注意蹲了屁墩,把尾骨损伤了,骨头倒是没有大碍。
从小到大我身经百战,头上撞大包,被外甥咬破手指,被狗咬,从滑梯上摔下来。
墩屁股墩?不是有没有墩过,而是墩几次我都记不清了。
那我就奇怪了,这个发炎怎么回事?
大夫看着我说:“应该是你坐凳子磨的。”
坐凳子磨得?
我当时都惊呆了,这五年来让我夜不能寐,思考过生死,成为了哲学家,想好了处理遗产,悉数了亲情友情爱情,想起来就魂飞魄散的身体病痛,是坐凳子磨的?
但一想,还真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合理的解释了。
立马特佩服大夫的医术高明。
你,不故弄玄虚。
你,化繁为简。
你,没拿病人做教学器材。
你,一语道破天机。
我为大夫吟诗一首,又带走了一瓶碘酒。
以后我改变了坐姿,更加妖娆动人了,尾部部位再也没有发炎过,整个人仿若焕发新生!
特别同情当年那几个学生,不知道他们的学业如何?
回家惊闻我四舅咽喉老咳嗽,好像有个东西卡着。
去医院一检查,大夫说:“好像是肿瘤,还是恶性的,你不行去北京看吧。这里医疗条件有限,怕耽误你病情。”
把亲爱的四舅吓的,连夜开车奔到北京,。
天协和医院的大夫一查,说是扁桃体化脓了。给配了几组抗生素的点滴。
惊恐中的四舅还有点不信,但是输了三天液,那个“恶性肿瘤”真的不见了。
不过这样的庸医也挺好,不容易让病人延误病情,还帮助病人锻炼了心理素质。
很有可能是什么神秘组织派来的工作人员,让我们做好大难之前的心理准备。
向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