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金镜录:他的做派让君主意识到“将权力关进笼子”的重要性
开元二十一年,西元733年,侍中裴光庭去世后,玄宗皇帝问另外一个叫萧嵩的宰相,哪位大臣可以顶上裴光庭的空缺,萧嵩原本和时任右散骑常侍王丘关系比较密切,就想举荐王丘出任这个职位。不料王丘听了萧嵩的心意后,坚决不同意,认为自己才德不如右丞韩休,与其让自己当这个官,不如让韩休来施展自己的政治才能。我们无法得知萧嵩听闻自己的朋友这个意见后的真实反映,《唐书》对此也只是一笔带过,他内心的波澜起伏或许我们可以做种种猜测和臆想。但无论如何能够知道自己的才干优劣是否可以胜任这个职位,同时清楚自己所举荐的人是能够在某个职位上做出一番成绩来,这是一种智慧和卓识,所幸,王丘的推辞和成人之美,造就了开元时期的又一位名相。所幸,萧嵩这次居然就听了王丘的话,没有搁置再议或另行推荐他人。
韩休
正确时间做正确的事,王丘做到了,“自知者智,知人者明”,王丘这一点也做到了。后人读《唐书》每每感慨韩休的“为人峭直”和萧嵩的弄巧成拙,却忽视了王丘推却高官和极力举荐比自己有才的贤人,这是不经意间的错失还是有意的忽略?作为21世纪的人们,无论从事何种职业,都希望能够遇到赏识自己的伯乐,希望能够遇到扶自己上马并送一程的贵人相扶。却很少有人想去做成人之美的君子。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再说萧嵩,听了自己好友的建议,内心虽然有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最终还是向玄宗皇帝推荐了韩休来继任侍中。关于萧嵩最终推举韩休的真实想法,史书上的记载是“以休恬和,谓其易制,故引之”。说明萧嵩是觉得韩休这个人脾气好,没啥功利心,容易驾驭,从这个角度出发去推荐的。现实中类似这样的故事桥段,或许每天都会发生,作为主管领导选择一位副手时,除了过硬的业务本领(有时业务能力也是可以忽略的),最关键的是这人听不听话,会不会和我唱反调?当了我的副手,和我搭班子干活会不会让我难以管控?几番思量后往往选择自己提拔或使用过的干部,或选择性格懦弱易于控制的好好先生。萧嵩和类似萧嵩这样的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所选拔的人才真的能让他们得其所愿?萧嵩的运气不好,遇到了外柔内刚的一个主。
等到他和韩休真正共事的时候,慢慢发现,这个性格峭直的家伙,是个软硬不吃、水火不浸的主,认准的事儿绝不改变初衷,萧嵩想搞点损公肥私的勾当绝无可能。这让萧嵩越发讨厌韩休。曾担任过宰相的宋璟听闻后,也不得不感慨真没想到韩休能做到这样!(“不意韩休乃如是!”)
同时作为皇帝的唐玄宗也慢慢感受到了煎熬。有时到后宫宴乐或花园游猎时,出现小的误差和过失时,唐明皇这边刚小心翼翼地问左右“这事韩休知不知道?”话还没说完,韩休的进谏表章就已来到身边。这种事一次两次或许能够忍受,常年累月出现,导致玄宗皇帝心里身体双重压抑。有一次照镜子发现自己消瘦很多时,默默不开心,一副宝宝受了委屈的样子。一旁服侍他的奴婢就说“陛下既然消瘦这么多且时常不开心,为什么不把韩休罢官逐出?”玄宗皇帝这时的反映是“我虽然容貌上瘦了很多,可是天下却因此而丰肥啊”(吾貌虽瘦,天下必肥!)这个时候的唐明皇还没完全昏聩,知道将权力关进笼子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惟其如此才能确保皇权不旁落,朝政不荒芜,民心不哀悯。
有意思的是,萧嵩奏对时,经常顺着唐玄宗的喜好而回禀,玄宗皇帝当时或许很舒坦,可是一旦下朝后却常常内心忐忑不安。韩休奏对时,常常和皇帝争执不休,当时或许很不舒服,可是退朝后,玄宗皇帝却心情平和,吃得香睡得沉。因此会向左右感慨“我重用韩休,不是为了我自己个,而是为了整个天下”(吾用韩休,为社稷耳,非为身也!)。
唐玄宗前期重用姚崇、宋璟、张嘉贞、张九龄、韩休等忠臣贤相,朝政清平,国泰民富;等到重用安禄山、李林甫、杨国忠等奸佞小人,致使朝纲大乱,人民罹难,可见取材用士,绝非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