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S1:我想我会一直孤单

鉴于《旺达幻视》《猎鹰和冬兵》两部漫威剧给我留下的印象,尽管我一直很喜欢《洛基》这部作品,但我还是忍到看完大结局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妥了,没崩,好看。
昨晚我特意把第一季全六集又快速过了一遍,再次确认《洛基》讲完了一个好故事,即便部分观众不认同、不喜欢剧里的某些设定或结局,可就这个故事本身而言,它是完整且自洽的。
为了写好这篇文,我粗暴地把《洛基》拆分成了“功能性”和“文艺性”两部分(分类不严谨,仅为文章服务),前者主要指基础设定、剧情逻辑推进、MCU故事发展等方面,后者则特指人物形象塑造、情感脉络延展、主旨定位等方面。
实际上,近一个多月来已经有许多人对“功能性”部分展开解读和分析了,因此,出于减少拾人牙慧的考虑和自己更强烈的表达欲,我会把重心放在“文艺性”上……
说得再简单些,就是关于主角洛基·劳菲森的N个“为什么?”
在我看来,这些问题以及尝试对问题的解答,才是《洛基》真正的魅力所在。
【下文会有剧透。】

多元宇宙开启

出于最基本的尊重,我还是要稍微讲两句《洛基》在“承前启后”上的精彩,毕竟,它在高维度上全面打开了MCU第四阶段的局面。
观众通过时间犯洛基的视角,逐渐认识了时间变异管理局(TVA)这个特殊机构,为了加深印象,第一集还下了猛药:无线宝石随便扔、论斤放。
我们和洛基一样,不得不认真审视TVA的存在,并对其身后的“时间守护者”以及“神圣时间线”产生无数遐想。
观看《洛基》的体验,就像是一场慢条斯理的的解谜游戏,每集都会提供一些新线索,让大家更接近真相,而过程中的一些小发现、小彩蛋(例如洛基是D·B·库珀、验证时间犯藏在“末日事件”中的理论等等),也在用其带来的正反馈,不断鼓舞着观众继续前进。
《洛基》的趣味性和可看性,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这个过程,如果你是一集一集跟连载看的,这种感觉兴许会更强烈些。
TVA是个打杂的办事处,也是个唬人的幌子,但这不意味着里面全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工具人,最有代表性的便是莫比乌斯和洛斯蕾尔——他们都知道了TVA藏着谎言,但相比起单纯追求自由意志的好同志莫比乌斯,投身谎言的洛斯蕾尔更值得玩味,她想知道真相,但又对时间守护者及其设立的体制充满了暧昧,虽然无法直面BOSS,但未来仍会发挥不小的作用……
因为接下去,MUC的世界将迎来彻底的混乱,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掀起风暴的蝴蝶。
在大结局中,我们已经知晓了本剧的设定原样:时间统治者/时间征服者/遗落之人 康,在“自己们”引发的多元宇宙大战中赢得了胜利,他把过去已知的时间线(大约到31世纪出头为止)汇成了一个不往复的循环,即神圣时间线,不断维持其稳定以保证基本的秩序。
这套看似平稳的时间规则有两个很要命的缺陷,一是没有真正未知的未来,二是需要有人不断维持其运行,因为神圣时间线本就是被康强行拧成的,它注定永远会不停冒出新的分支。
现在,康累了,他需要继承人来决定何去何从:要么接过衣钵,成为新的时间守护者,要么杀掉自己,恢复曾经的多元宇宙。(PS:动不动就是偏极端的二选一,零和博弈思维根深蒂固,这真的是文化差异啊……)
在两名继承者洛基的较量中,“女洛基”希尔维略胜一筹,刺死康开启了不受控的多元宇宙。
其实,多元宇宙的分裂在康放弃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证据便是被希尔维送回去的洛基到了一个新的TVA分支(或者是重置),那里的莫比乌斯并不认识自己,而当洛基发现三只大蜥蜴的雕像变成了康时,则证明此次“变异”已是覆水难收
希尔维的一刀直接开辟了MCU的新天地,接下去的漫威动画剧《假如…?》、电影《奇异博士2》《蚁人3》等作品的主题也在瞬间豁然明朗。
不过,漫威这一通跨越/混沌式操作是一步险棋,更加考验主创和观众的同时,还把观看门槛拉高了不少,打碎后重新洗牌是免不了的……这也是一部分观众不满《洛基》和漫威的原因吧。

谁是洛基?

下面来到我更喜欢的环节,谈谈这部剧中洛基的塑造、成长和落点。
作为漫威第一阶段作品的主要反派,洛基其实还挺讨人喜欢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抖森足够帅,“漫威反派”缺乏现实性的恶人感,作恶不成还奶凶奶凶的“英雄磨刀石”人设等等……总之,这个角色有挖掘空间。
《洛基》选择了2012年时新败于初代复联的洛基作为主角,这点很妙,因为此时的洛基还尚未经历之后一系列的打击和波折,身上的悲剧色彩不强烈,还保持着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锐气,逗趣(bi)属性也更强。
但剧集不会真安排这样的洛基去冒险,所以还是让他迅速“走马灯”看完了自己将来的一生,既让他能和“复联3”里死去的洛基保持基本一致,又保证了他的意志不被折断。
至此,这位“新洛基”才算踏上他的旅程——有了“重来一次”机会的他迫切需要一个新的目标,而近在咫尺的TVA正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开始,洛基出于惯性,想的依然是推翻时间守护者、统治TVA的老一套,他也不认为其他洛基能比自己更强、整出更好的点子。
这一切都随着希尔维的出现而改变。
表面上,洛基是因为在希尔维手上吃了瘪、以及对方“想摧毁TVA”的目标而对她穷追不舍;可实际上,在与希尔维短暂会面之后,洛基对她的兴趣就超过了时间守护者,否则也不会在她踏上电梯前百般阻挠。
希尔维不仅是洛基的新目标,更是洛基不同于以往“战胜、推翻、统治”的新方向——他从未搞清楚过“我是谁?”现在,希尔维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在拉曼迪斯一号卫星上过短暂对峙后,两人在毁灭危机前不得不携手合作,洛基的好奇之旅也得以展开。
这是一个互相观察、增进了解的过程,自小便知道身世还颠沛流离的希尔维,显然要比拥有母爱、生活优渥的洛基更顽强、警惕和淡漠,但这阻挡不了她对洛基所拥有一切的向往。
他们也会陷入和常人一样的疑惑,关于什么是“爱”,他们的认知或许比普通人还要匮乏。
正因面对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另一个自己,两人才会说出爱是恨、是欺骗,以及是匕首的金句:它可能远在天边,也可能近在眼前,你能通过它看到自己的美,直到它让你头破血流,最终,当你向它伸手时,它就成了一团泡影。
《洛基》第一季完结后你会发现,这段关于爱的比喻,恰好是洛基和希尔维对彼此、对自己感情的最佳注解。
该剧始终没有时间让两人慢慢培养感情,从初识的那刻起,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在绝境下突飞猛进——况且,也只有在毫无退路的绝境下,两人才可以不断逼迫自己突破极限,乃至在末日事件中硬生生冲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时间线。
洛基从来都是孤独的、困惑的、纠结的,他很聪明,却总少些智慧,而每当有洛基有所突破时,他又会被TVA抹除……洛基和希尔维在临终前的“放下”和依偎,恰恰完成了洛基们前所未有的壮举:理解自己,并与自己和解。
这可能是该剧最BUG的地方,出于对彼此的吸引,洛基和希尔维同时实现了历史性的“爱别人”和“自爱”。
所以看后面被抓回TVA的洛基,气质有了很大不同,光靠时间循环监狱里受虐的惩罚,可没法让洛基说出“我是个自恋狂…我害怕孤独”这样的觉悟来。
原型洛基身上的悲剧性,在于穷追而不可得的徒劳无功与不得章法,而这又催使他用更大的恶作剧和阴谋诡计去刷存在感……希尔维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周而复始,向她表明心意,是洛基距离真正改变自己最近的机会。
然而,从来不能一帆风顺也是洛基的基本人设之一,无论前路在哪儿,他都要经历无数劫难。

千面洛基

在被送去“时间尽头的虚空”前,洛基已达成了他阶段性的成长和蜕变,但对于“洛基是谁?”这个大问题,如此回答还远远不够。
于是,在剧集按下暂停键后,我们从另一个维度上看到了新的解答。
主角洛基和希尔维只是两个点,是《洛基》中要被凸显的个性,而第五集则试图找出洛基们更多的共性,比如能折腾、爱搞事、生存力强,以至于把时间尽头变成了“洛基窝”。
在我眼里,这集最有意思的不是杀了索尔的“少年洛基”、看破红尘的“老洛基”或“短吻鳄洛基”,而是以“总统洛基”为首的洛基们,因为他们才是洛基最应该/最可能的模样。
两面三刀、巧舌如簧、背信弃义、贪得无厌,几个脾气相投的洛基还没过上两天安稳日子,就又被“黑洛基”给搅黄了。
所以老洛基才会忍不住痛斥他们了无新意的人生:我们撒谎、欺骗,杀掉每一个相信自己的人,就为了光荣的权力和使命……我们无法改变,我们就是坏蛋,每个版本永远都是如此。
偏偏因为他们试图改变,才会被一个个送到这个没有未来的地方,这也意味着,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然,咱们的主角洛基肯定得做点不一样的事,他不仅要和另一个洛基去把时间守护者连根拔起,还和一位并肩作战的TVA员工成为了朋友。
洛基与莫比乌斯拥抱的意义,一点都不逊色于和希尔维的抱团,甚至更宝贵——这可是第一份“非洛基”的信任
有了前面形形色色洛基的铺垫,第五集结尾老洛基牺牲自我的高光时刻才更显得壮烈和迷人:在一切都失去意义的虚空里,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傻瓜愿意做点有意义的事情,那个活得最久的洛基决定做第三个傻瓜,用引以为傲的阿斯加德去正面对抗一直躲避的艾里奥斯,这才是独一份的光荣使命。
这非常不“洛基”,但却是洛基最棒的样子。

从孤独到孤单

在见到康之前,《洛基》的故事总体上都向着积极的一面发展,洛基虽然没对希尔维告白,可实际行动上也差不多了。
同时,希尔维也第一次真正尝试去相信另一个人。
他们对未来何去何从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他们相约携手共进。
正因如此,当康说出“你们得到蜕变是我促成,你们能进来是我开路”时,我一度十分沮丧:这代表了洛基和希尔维的改变,很大程度上是康操纵的,他想找有本事的继承人,这才让两人走到面前。
可事后一想,康的说法并不绝对——他只能利用自己超然的权限和能力去因势利导,去最大限度地让别人朝自己预设的方向走,却不能控制每个人的所有决定,就像他不能真正阻止新的时间线冒头,只能不停掐尖维护神圣时间线……他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洛基和希尔维的自我抉择依然起到了很大作用。
至于康放弃自己的特殊地位后,两人的分歧其实也有迹可循。
洛基非同凡人的成长环境和丰富见识,使他对人性总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悲观,认为“人们有选择权是个错误”,不光反映了他的傲慢,也体现出他对秩序的渴望,如果康没说谎,那么彻底无序的多元宇宙带来的混乱,没几个人承受得起。
相比之下,打小就独自长大的希尔维就没这么多虑,她一直生活在末日事件的绝望中,在遇见主角洛基前,她甚至都没啥美好回忆,每一天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气氛,哪儿会想复杂和久远的事,她的人生目标就一个:杀了时间守护者复仇。
悲观和绝望是两个不同等级的负面情绪,这也是洛基和希尔维基于成长经历不可调和的差异。
由于差异的存在,当两人全由自己做主时,任何分歧都会造成根本性的对抗——这里要注意分歧的先后顺序,是先因为希尔维不能相信别人,然后才因为洛基不值得被信任——只要有一人产生怀疑,他们彼此相信的基石就没了
看到这里时,我同样十分沮丧,总有种辛辛苦苦积攒些许成绩后一瞬间满盘皆输的挫败感,需知康此时已不再摆布他们了,两人就是基于各自的观念和立场分裂的
所幸,在一句“我不想要王位,我只想要你安然无恙”后,洛基与希尔维的那一吻让我拧巴的心再次舒展了开来。
虽然希尔维说了“但我不是你”还把洛基推走了,但那结结实实、毫无伪作的一吻,证明了他们在存异的同时依然有一颗求同的真心。
那段一起走过的旅程并非徒劳,洛基和希尔维确实又回到了形单影只的状态,但共同的经历、记忆和向往,却让他们不再像曾经那么孤独……只是这样的孤单,他们能否摆脱呢?
看在《洛基》还有第二季的份上,对于现在的结局我是接受的,希望漫威接下去在搞MCU大乱斗的同时,不要忘了继续塑造和完善洛基的人物形象,关于洛基的N个问题,现在仍没有回答完,可别半途而废喽。
期待你我在未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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