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朵玫瑰，别轻易采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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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玫瑰，别轻易采撷
小时候，总喜欢和丽君跟在蓉儿、丽萍后面，看着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像一朵朵俏丽娇羞的花儿，特美，特漂亮。她们的成绩又好，所以，蓉儿她俩便成了我们学习的榜样，四个小丫头成天背着个绿色帆布包，一甩一甩地绕过田埂，穿过乱坟岗，爬过丛树林，一路欢声笑语地到了学校读书。
我们一起爬山、翻杠、滚铁环、捉迷藏、跳绳，丢沙包，连同吃饭，写作业都在一起度过。四个人的感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总觉得那个时候的天空好蓝好蓝，躺在青青的野草上，数着天上的白云，说着自己的梦想。
待到花红柳绿时节，大地呈现的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桃然夭夭，其华灼灼；梨花点点，飘香万里”的景象。我们兴高采烈地沐浴在春阳里，经过一片灿黄的油菜花开，睹见一片绿葱葱的麦地，发现了一片桔园，那苍绿的柑橘叶子还饱受着冬天的摧残，还没缓过神来。而在柑橘树周围，早已亭亭玉立着一朵朵花儿，白得如莲荷圣洁，红的如烈火灿烂，粉的如婴孩粉琢雕饰的脸庞，蓝得像海一样辽阔，橘红得如水清冽，黄色、紫色的甚是少见，更是欣喜若狂。置身于这样的花朵世界里，我们四个女孩都看呆了，想要去采摘。
一声上课铃声响起，我们不得不飞奔教室，怅然而不甘心地回望那片花香袅绕。
我们四个坐在前后桌，丽萍小声向我们嘀咕，说教室后山那一片刺玫瑰，开得特别的好看，那么的美丽，沉醉地闭上双眼，作了个陶醉的神态。瞬间睁开眼睛，转过头，盯着问我们，要不，放学后咱们去偷吧，摘回去拿个瓶子放水养着。几个女孩子应允了，按捺住心底的狂喜。就等着下午放学去偷摘。
准确说，那片玫瑰，是桂花家的，四周全是两米高玫瑰刺园，中间摘种着柑橘，摘种这样的花，也是用来秋季防人偷柑橘的。可是，美丽的花朵在春末夏初开放着，但凡是个人，都想努力去得到，一睹芳颜，一亲芳泽，也是不足为夸张的。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趁着同学们一个个地回家了，我们四个从教室后山，悄悄潜进那一片玫瑰园。夕阳以浓重厚彩为天空涂抹了一片绚丽。我们跳进去，不顾刺进手掌，淌过一丝丝血红，也要奋力去采摘那些美丽的花朵，一个个地往自己书包里揣着。摘完就跑，疯狂地像一只兔子，撒着欢，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到各自的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出几个空瓶子，灌了好多水，把一朵朵的玫瑰插进瓶子里，放在睡觉的卧室里，半夜弥漫着淡淡的幽香，甚是清丽雅然。
第二天，桂花就向同学们说起她家的花被人偷了，伤心了好几天。我们便机灵一动，商量着等家中的花儿谢了，再去偷。丽萍说，偷也要合理分工才好，她和蓉儿负责看守、把风，我和最小的丽君负责偷摘玫瑰。
有一天，我们四个女孩走进那片玫瑰园，丽萍和蓉儿蹲在玫瑰园外，我和丽君身手敏捷地钻进了玫瑰园。几天不见兮，如隔三秋，满园开着美丽娇艳的鲜花，一朵朵花儿凝脂着晶莹的露水，轻触便生凉，一触就颤巍巍。仿若一种生命在花叶间流淌着，看着那些花儿啊，有的潜藏在叶儿下，娇羞嫣然，有的怒放生命的华彩，热烈奔放；有的还锊着个花骨朵，冲我俩微笑。
此时，我们不得不压抑心底的狂喜，长了这么大，哪见过这么漂亮而美丽的花啊，而且是满园春风，满园弥香呵。我们拽着花茎，用力一摘，玫瑰上的刺就生生刺进娇嫩的皮肤里，疼得哇哇大叫，但摘这些花更让人笑得合不拢嘴了。大把大把地往书包里塞，叫她们的书包也拿来盛放。
我和丽君正准备不摘了，丽萍却说，还多摘些，她要多插几个瓶子呢，正在这里僵持着，她俩的大声喧哗，她俩的叫喊声，引来了一条恶狠狠的大黄毛狗，吓得我和丽君丢下花，撒丫欲跑。可是满园的刺围拢，且高达两米，情急之下，我们怎么也爬不出去了，被惊的人赶往后山玫瑰园。
那些刺划伤了我们的双手，划破了我们的大腿、割伤了我们的小脸，随着大人们的谩骂，桂花的生气，说要告诉老师和我们的家长。这时候，我和丽君的眼泪扑簌而来，耷拉着脑袋，任凭别人的眼光四处扫射，看着同伴的丽萍和蓉儿跑得无影无踪。我们心生绝望。
第二天，我和丽君被老师罚站了一天，站在太阳底下思过。我们俩说好不能出卖同伴的，便开始咬牙不语，坚持不说，看看她俩的反应是什么。当我们被老师狠狠用教鞭打下来那一瞬间，丽萍和蓉儿冷漠的表情，好像事无关己的样子，让最小的丽君承受不住，便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说了，丽萍由此大言不惭地说，我妈是幼儿园老师，我怎么会干这等偷鸡摸狗的事？蓉儿也把自己参与的事情撇得一干二净的。我死死地盯向她们俩，咬牙切齿地恨极了。
中午回家，我们俩被各自的父母狠狠地揍了一顿，长长的斑竹条子，抽打在双腿上，背上，鞭打在双手上，父亲说，我叫你还怎么偷，这么小不学好！
偷摘玫瑰被打事件后，我就不再跟在她们后面了，偶尔和丽君作伴，安安静静地进出学校。那一夜的花香，臭名昭著；那一次的挨打，刻骨铭心；那一次的思过，睹见她俩嘴角泛滥的得意之笑，让我渐渐发现了人心的丑陋。
曾经听丽萍说她喜欢蓝色的玫瑰，代表敦厚善良，并且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蓉儿说她喜欢橘红色的玫瑰，代表着友情天长地久。而我和丽君说喜欢白色的玫瑰，纯洁，淡然。
至今如此，我都讨厌那些带刺的玫瑰，连同我深爱的白玫瑰也一同厌弃。何况，能偷来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那时的经历，不仅仅刺伤了我们的皮肤，更是刺伤了我们天真的童心，更刺伤了我们四个人的友情。就恰如带刺的玫瑰，一碰就要刺伤流血不止，再也不能愈合。
然而玫瑰事件后对我具有很大的挫败感。沉醉在爱情的海洋里的人们，玫瑰对他们来说，也是具有杀伤力的。
想起了电视剧里的那些故事情节，譬如《情定大饭店》，女主角收到男主人公三百朵玫瑰，偌大而娇艳的一束，一朵一朵仿佛都在说：我爱你。那抱在怀里的感觉应该既惊喜又幸福吧？拥一束红艳的玫瑰，品尝被爱情环绕的感觉，大概是每个女人所希望的吧？所以，女人被羡慕着，甚至被嫉妒着。
这样的故事情节在诸类爱情剧、韩剧比比皆是。早年看过《看了又看》栏目，即便那是个天天被欺负，被挨打挨骂的女子，当有一天，丈夫送她一朵玫瑰，她那个喜呵！看客们即刻发现，她变得温柔了。
大学时，偶尔也会收到些玫瑰，但因为被儿时的记忆伤过，便不了了而之。当看见亲爱的燕子收到男友毅送的那束玫瑰，灿烂无比，鲜艳极了，晓东、娜娜极其羡慕燕子。我是衷心祝福毅能够带给燕子幸福和快乐。像那束玫瑰一样，充满爱意。
大一的夏天，他们情定三生，甜蜜相爱，采撷了一生最美的约定，镌刻着爱情不老的传说，承诺着爱彼此一生一世的诺言。
可是，岁月如冬风凛冽，花朵，终究经不起岁月的折腾，凋谢，枯萎。连同燕子最美丽的爱情也遗落在了毕业后，那份体检报告里——急性病毒性乙肝。
有人说，毕业我们就一起失恋，他们的爱情终究逃不过现实的折磨，经不起浪花的淘尽，原来玫瑰样的爱情不老传说，竟也承受不起现实的苛刻。因为这样的病情，而且还是可以治愈的病情，而劳燕分飞。
三年后，燕子哭着去了西安，坐了三天的火车，哭了三天，一粒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一眼没闭，只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丢弃她，为什么摘了一朵爱情之花，不好好爱护？乞求他不要离开自己，只为寻回那份曾经炽热如火的爱情。
无奈，男人的无情决绝，男方家人的催促，闪电地和别的女人搂抱结婚生子，让燕子走进了人生最晦暗的时光。她说恨极了玫瑰，再也没有能力去爱玫瑰的艳丽了，后来渐渐爱上了淡淡的百合。因为，凝视着如血的红艳，就像是想起了西安那场如血如泣的旅程，爱情的甜言蜜语只不过是一场咒语，是一段弥天大谎。
有时候，惊觉发现，玫瑰是一种毒药，植在女人心底最柔软处，无论只是儿时爱美，采摘着那些美丽而纯洁的友情之花，还是那朵绽放在青春里的爱情之花——玫瑰，它们的妖艳就能温暖爱情里的甜蜜，也能凋零一段甜如蜜的爱情。
女人之所以钟情于玫瑰，也许是女人更懂得玫瑰，懂得它的芬芳，懂得它的纯洁，懂得它的美丽，懂得它的浓情，懂得它的心事。
也许，女人更懂得属于玫瑰的那份浪漫，那份纯真，所以，玫瑰是女人生活最美的点缀。
也许，女人并不是玫瑰的奴隶，那只是表象。
真正能奴役女人的，是玫瑰所象征的——浪漫的情怀，和淡然的清欢。或许是友情的纯洁，或许是爱情的浓烈，或是亲情的温暖。
摊开时间的掌纹，轻抚着那些纹路，纵横交错，恣意纠葛，已经没有来时的柔滑，沧桑力显。那年的玫瑰花开几时娇艳，那年的友情沦落何方？那些青涩的甜蜜的爱情是否终成眷属？
无论我如何的努力，时间照常从指缝里轻然划过，一念灰尘落在不再年轻的脸上，尘埃落定后的惊悸，是否在时光的藕花深处里，迷离着一阙荷塘月色的朦胧，却是不小心惊起了一滩鸥鹭，来不及抬头，便翩飞远去。
作者简介 叶墨涵，蜀中女子，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国林业作家协会会员，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社团副社长。从事建筑行业，业余喜好写作，作品散发于《山东文学》《辽河》《华东文学》《诗歌周刊》《散文诗世界》等期刊。崇尚作文如做人，虔诚、坦然、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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