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长篇连载）七卷 征信途中练达人

企业担保中心，协会会员已经发展到了300余人。本地民营中小企业家，乐于把富裕钱款存放到协会资金池里，一方面能随用随取，另一方面自己贷款可以放大一倍或一点五倍，还能享受低息待遇。担保中心每天业务都很忙，公务员有两个小伙子，一个刚招来的本科毕业生姑娘，他们忙着接电话，接受咨询，宣传协会的服务职能。他们忙着征集担保贷款的企业材料，填表格，找何副局长签字。

何副局长的工作更加认真，签字非常慎重。他经常外出考察，由姜再望开车，陪着做记录。对于每一个第一次申请担保贷款的企业，他都要亲自去进行征信，了解企业家的为人，观察企业家的性格和心理，主要考察他的企业是朝阳企业还是夕阳企业？是刚起步的前卫企业，还是大企业大产业链的下游企业？企业家免不了要请吃饭，他一般拒绝。有时，是熟人同学或朋友出面，他就在晚上，参与一下有代表性的宴席，与企业家们交流一下感情。

周六晚上，企业征信任务已经完成，何副局长姜再望应杨老板约请，到稻香草屋吃饭，杨老板还约来几位同仁陪着，说名字何副局长大都认识。这些自立图存的本土企业家，可以说百分之百是私企老板，是新的金领族群，他们有许多是国企解散后自谋职业走上这条路的，也有一些是国企或集体企业的技术人才，因为不被重用或简直是受排挤而主动跳槽的。有酒厂王老板，机械制造李老板，有瓜子闻丽老板，有钩绣新老板肖玉珊，加上国税局的乍科长，杨老板带来的干女儿，和何副局长并姜再望一行九人，服务小姐知趣地伺立在边上，随时满茶斟酒递菜。

杨老板看到姜再望端起茶壶来给大家满水，说：“姜厂长，你不能倒茶，我来，我来。”“别叫我姜厂长，厂长早就作古了。”姜再望立即辩解说。姜再望很情绪化，在局内办公室里，他一会儿醉意熏熏留恋曾经的繁华，一会儿感伤而今的落魄，一会儿又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文采。当他坐下来写材料时，他像一个文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更像一个文人。

杨老板以前干过保险，后来又跑医疗器械，他经常到医院或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是卖医疗器械的。赚了一些钱，他就闯荡房地产行业了，现在他已经发大发了。杨老板说：“我有一次到局里办事，上楼梯遇到一对年轻小夫妻，男的抱着两盒什么饮料，来问顾科长，说是负责担保的那位。你说的是何副局长吧？他说：不是，是顾科长，我说，在进门的右侧就是。他们说声谢谢，就去了。后来，听顾科长说，那一对应该是小老板，他们满楼上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有找到顾科长。他们竟然把礼品盒送到了一楼综合服务大厅里，哈哈哈，到处是摄像头，他们半点也不顾虑”。何副局长说：“他们不懂规矩，不看形势。我一般接待他们，也特别耐心，小心，说不定什么人带着录音笔，激你生气犯错误呢。”

杨老板白而胖的脸上架着银丝眼镜，微微的双下巴，总是半张着的厚嘴唇，弱智一般。他说：“闻丽和肖玉珊怎么还不来？李老板，你催一下她们。”“好，我联系一下。也许开车在路上呢。”他说：“趁着那两位女总没来，我们说点荤的。省城的小年轻的有几个不嫖的。我们这个岁数更要想得开，最好在家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对家庭要负责任，不能太胡来了，好色但是不能破坏人家的家庭，更不能自己后院起火。趁着年轻多啃几个苹果，不然老了就咬不动了”。

一位年轻女士眉清目秀，穿着绿衣黑裙，轻轻巧巧地走进来，紧挨着杨老板坐下了。杨老板忙解释：“她可不是小姐，她是我的干女儿，叫我干爹。”大家心知肚明，不用正视，仅用余光就发现那女子低眉尴尬地微笑了一下，他转头对女子强调：“你叫我爹”。女子就大方地叫了一声，他怕席间有的朋友没听见，就强调了一遍：“听见了吧？她叫我爹了”。老板赶忙解围：“我们给他作证，是，是叫了一声”。他抽一支烟，就给她递上一支烟，最后，把半包好烟递给她说：“好烟你用，这盒孬的，我抽吧”。

国税局乍科长来到，杨老板起身迎接他，忙着给他介绍各位领导。当他介绍到姜再望时，姜赶忙解释：“别，别叫我厂长，厂长早就作古了。”闻丽与肖玉珊同时走进这个大雅间，“闻老板肖老板，快入座，挨着何局长吧，何局长坐右首位，姜厂长坐左边。”何副局长也不谦让，就坐在了右首位置上，大家入座后，乍科长说：“我想来问问杨老板，明天有没有空去钓鱼？”“明天没空，省城里还有一个工程需要投标呢”。他看看左边的干女儿，又看看右面的何副局长，说：“马上给工人开工资了，一天就是几十万，你看看。”他拿出手机的照片，是民工工资领到条，上面有民工的歪歪扭扭的签名，下面是他的潇洒秀气而流畅的签字。

杨老板手拿着两颗文玩核桃，放到桌面上，那位女士伸手要摸一摸他的文玩核桃，他厉声说：“别动，八千块一对呢。这种核桃，若是养成暗红色，润着油光，那可要上万了。若一棵树上能找到一对几乎完全一样的，那要上百万了。”何副局长看着他的干女儿，有些疑惑，杨老板主动介绍：“何局长，这我公司的售楼处汪主任，眼泪汪汪的汪，是……啊……”他干咳一声，说：“搞业务的。”杨老板从眼神里看出姜再望与乍科长是熟人，说：“姜厂长和乍科长早就认识？那就不用介绍了。”“啊，啊，是”姜再望和乍科长几乎同时这样应着。姜再望对乍科长成见很深，他直言不讳地说：“都什么时代了，还吃饭啊 钓鱼的。”。李老板赶紧打圆场：“大家再叙叙旧也好，能促进我们县的经济发展啊”。姜再望又来了一句：“是啊，是啊，促进本地企业发展，乍科长，你们不使绊子就不错了。”

何副局长说：“肖总钩绣开始投产了吧？听说地也拿下来了？”他问肖玉珊，她很谦和地介绍，两颊瞬间是淡色的绯红，她说：“千难万难总算是开工了，只是地皮的手续还没办完，需要局长给帮一下忙。”“那是，那是，地皮一直很紧张，洛局长就是这个意思，知道县里注重招商引资，工业用地首先满足了外来企业，本土企业给忽略了。唉！这些年买卖不好做，筚声纺织厂，就因为拖欠工人5000万元养老保险，结果生存了将近30年的企业，一下子破产了！今年年底，县里财政连工资都不好保障，县委书记和县长在忙着修改预算呢，也只能这样了，勒紧了腰带，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何副局长话锋已转，切入主题：“洛局长要我们本土企业抱团发展，尤其是同行业的，像李老板你们机械制造行业，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都是难得的人才，可是各自为战总不是常法啊。你们的升降平台，比较大的企业，有证件有批文，倒是正打正斗，据说村里两口子，一条倒链就能干，低价竞争，恶性循环，他们争的是你们的利润空间，出了事，可是砸你们的牌子啊。”何副局长代表洛局长，提出先准备成立一个升降平台协会，然后陆续成立其他的协会。然后是升降平台组团发展，像众运一样。他让大家提提建议，说说看法，也好拟定协会章程，组织成立大会，选举会长副会长秘书长和协会理事。

推杯换盏之间，各抒己见，何局长提醒姜再望，把大家的建议记在心里，回去好形成书面文稿。杨老板除了给何局长夹菜，给姜再望夹菜，他还特意给他的干女儿夹菜，说：“这个菜养胃，多吃点，多吃点。”小姐先给他收拾小盘里的骨头和桌面的瓜子皮，他很恼火，说：“你应该先给客人拾掇才对头啊，何局长这里，这里……”。

酒厂王老板说：“我小儿子说，爸爸，我不要你的钱，这孩子还真懂事，不稀罕钱。他说，你给我股份就行啊，呵呵……”。闻丽说：“我说我儿子，允许你在美国发展，长大了可以自由飞翔，我不会留你在身边的，那样多自私啊。我儿子说，那，我就在美国发展了，到你退休的时候，就去费城养老吧。”

齐心酒喝过了，杨老板说：“现在我的新楼盘马上发售了。有需要的，先告诉我一声，优惠！”肖玉珊立即说：“我要一套。”，李老板说：“我要两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