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期 ||【轩诚读扇】“曾与美人桥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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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诚扇言

“曾与美人桥上别”,大诗人刘禹锡一千多年前的一声长叹,搅动了千多年来无数痴心人的心绪,曾经拥有、又曾相别,诉说出人生多少的美好与无奈,今天,就和各位一起分享一下我与我的绝世美人们的相交往事。

感谢罗志英兄特地创作的题图扇面。

撰文/诵读梁轩诚

(美人在怀的礼泉籍北大才子庞锋)

2019年5月中旬,接到成河兄的电话,邀我和石夫子参加他投拍的电影《秦岭母亲》剧本研讨会,并请石夫子提前书写一幅书法作品“秦岭母亲”带到会场与大家分享。夫子本就是爽快之人,又知悉成河兄是我几十年的好友,随铺纸研墨,一挥而就。写完见还有些墨汁,就琢磨再写点什么,我言:天气渐热,今年还没写扇子呢。

在柜中翻找,果然还有昨夏存余的一把扇子。石夫子想了想,遂在扇子上题写了“茶润中华”四字,“既说到茶,就再来一首茶诗吧”,夫子说着又在另一面题写到:

买得青山只种茶,

峰前峰后摘春芽。

烹煎已得古人法,

蟹眼松风娱自嘉。

(相别长安远赴商洛的茶美人)

中国古诗向来主张含蓄蕴藉,最忌讳语言直来直去,而唐伯虎这首诗偏是绝少含蓄,反而让人感触至真至纯之美,诗情似由心灵肺腑中自然流出,真率、直接,又不失语浅意隽,显示着钟秀,彰显着作者风流的脾气。

“好,好,好......”我连说了几个好字,今年夏天就是她了。

第二天参加成河兄会议时,石夫子因在家侍奉九十多岁的老母亲未能参会,会后根据会议主席安排,我将石夫子的书法赠送给了远道前来参会的商洛宣传部巩文超副部长。会后用餐,恰又与文超先生同席围坐,把酒言欢。

文超先生身材微胖,一边用餐一边用餐巾不停的擦汗,我想起开会时坐在我斜对面的他,不停地用一本会议宣传册扇着凉,就知道他是一个怕热之人,便随手将正在扇着的扇子递给他:看你热的,借你个清凉吧。谢谢,谢谢。文超兄接过扇子,没扇几下就停下来,一脸羡慕的打量起扇子来:好呀,好,书法和诗文都这么的洒脱,石老师可真是个厉害人......坐在一旁的成河兄见状,插嘴到:梁剑,我做主了,这把扇子送给巩部长了,回头我补偿你一把远村先生的扇子。

悔呀!我心里自语一声。开口却是:“没问题么,你成河兄都说了,我就忍痛割爱吧。再说了,这把扇子注定了就是巩部长的,昨天石老师就是为了不浪费写条幅剩下的墨汁,才有了这把扇子,看来她俩注定是分不开的。是这样,为了证明我的曾经拥有,我就加盖一枚我的收藏印章再送给您吧”。

言毕遂在扇面上钤印:曾与美人桥上别。于是,这把扇子在我拥有一天之后就易主了。

“曾与美人桥上别”是我的赏扇印,此句出自唐代刘禹锡的《杨柳枝/柳枝词》,原诗是这样的:

清江一曲柳千条,

二十年前旧板桥。

曾与美人桥上别,

恨无消息到今朝。

这首“杨柳词”被明代的杨慎、胡应麟誉之为神品,短短的二十八字的一首小诗,采取倒序的布局,首尾相衔,用欲说还休的笔法,将故地重游、睹景思人的情景描述的入木三分,给人的情感冲击不亚于一部现代影视大片。

(志英兄特地为本文题写朱砂的题图扇面)

我与长安篆刻大家罗志英君相交甚笃,前数年请志英君为我刻制一枚赏扇闲章,他答应后数日不见行动。一日在他家中与之闲聊,请他在我随手携带的一把折扇上加盖几枚他的闲章,钤毕把玩时,我一眼就看到了这枚:曾与美人桥上别。就是它了,遂强行将这枚志英兄喜爱的作品据为己有,作为自己的赏扇印章。

也许真是为了印证刘禹锡这句经典名句,自从我用了这枚赏扇印章后,真是数度与美人相别桥上。

(从志英兄处强抢的美人印章)

北大才子庞锋兄才华横溢、长得挺拔英俊,为人亦不失关中汉子的敦厚直爽,他旅居岭南多年,现已隐然为东莞文坛领袖人物。年前锋兄邀请石夫子携我等一行赴岭南讲学数日,期间安排周到、待客殷殷。课毕临行前日,又设宴开怀豪饮践行。酒过三巡,主客俱欢,客人多言接待热情、多有打扰,主人谦对招待不周、粗茶淡饭,我的感谢之箭,都一一被庞锋兄智慧的应对之盾挡落一地,情急之下我随将手边这把正在使用的心爱之扇拿出,即席赠送与他,以表感激之情。

这把扇子一面是石夫子创作于戊戌年夏日,抄写元代王实甫的《长亭送别·正宫·端正好》: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

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

总是离人泪。

我犹记当日夫子写完后,两人一时竟相对无语,长时间的坠入几百年前诗人营造的情景当中,久久不能释怀,以至于夫子也没有情绪再题写另一面。

数日后,我与几位好友相聚于西安文坛老人张敏老爷子家中,聊到这幅扇面,志英兄遂戏言到:你拿来,我写两个字,可解君忧。随泼墨挥毫,在另一面书写了:“散怀”二字,众人皆称妙。回家后,我选了一把珍藏数年的湘妃竹扇骨,精心粘好后,又找来一枚把玩多年的宋币:崇宁重宝,仔细做成扇坠。从哪之后,每每外出,这把扇子就是我随身必携带之物,未曾想竟与她相别于东莞。

庞锋兄得此扇亦大喜过望,当时便豪饮三大杯以表谢意,未曾想此三杯酒竟喝的他一醉而眠,足见其喜欢之情。

我们回西安后,庞锋兄知此扇是我心爱之物,遂言酒话不作数的,我还是给你寄回去吧。我又怎可作小气之人,随忍痛回曰:宝剑赠英雄,佳扇配庞锋。锋兄稽首作揖:梁兄放心,我会像您一样珍惜她。

对了,拥有一日便与我相别的那把“茶扇”,还不算我拥有最短时间便相别的美人。去年夏天,我陪石夫子在礼泉祖屋侍奉高堂,一日夫子无事,翻出来一盒颜料,随调色润笔,竟然画出这个“香韵”,之前虽也见过他的几幅小画,但象这幅这么别致、生动的的确不多,不待周围其他人开口,我就直接据为己有,并精心挑选了一个九寸玉竹扇骨。

我正在和夫子几人一边聊天,一边把玩新得的“香韵”竹扇,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原来是西安的几位朋友前来拜访,还没坐稳上茶,眼尖的小为姐便开口道:轩诚,好精致的一把扇子,我来看看。我还未及开口,石夫子便道:小为喜欢,就送给你吧。就这样我还没来得及与她春风一度,这位“香韵”美人便与我相别礼泉了。

在我早期的收藏中,有一把我的恩师、著名散文家、书法家匡燮老师书写的扇子。扇子的正面,是老师四字草书:荷意梅风。背面抄录宋人杨万里的名作: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以及郭老师描述当日情景的长款:丙申年春日,有昔日之好友梁剑来唔,谈叙甚欢,遂于所携扇面上题诗以励之。这把扇子选用了八寸棕竹扇骨,小巧而精致,加之郭老师七十多年临帖不辍的书法根基,一笔文人草书笔走龙蛇,空灵潇洒,实为我之最爱,我随身携带把玩两年有余。

某年某日,我只身赴青海乐都一游,忽想起一熟悉的好友、协助我一起制作《美丽八点半》几年的才女诗人林小菲似居此城,电话联系果然如此,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她恰巧出差在外,遗憾之余便想着留个什么东西送她做个念想,低头便看到了手中的折扇。小菲是一名典型的江南才女,犹擅长于古典诗词,她的诗作优雅婉约,不正是这把扇子的情致么,我遂毫不犹豫的将这把心爱的扇子留赠与对我多有帮助的小菲妹妹。

“曾与美人桥上别”,但相较于唐人刘禹锡的“恨无消息到今朝”,我是幸运的,因为与我相别的美人们虽然难再相见,但我知道她们都是归得其所的,通过这一个个离我而去的美人,也更加深了我与她新主人的情谊,也将我与各位扇面作者的“扇意”传递到四方。

“曾与美人桥上别,忽传佳音到耳边”,就在我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收到了小菲妹妹喜得贵子的好消息,人生最美丽的感动,还有什么比亲人生命的传承与延续更动人,就以此文祝愿我们这群“友善”的朋友们幸福、安康。

(本篇图文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梁剑,字轩诚,陕西三原县人,祖籍山西猗氏县。西京学院至诚书院客座教授,陕西石岗书院院长,石岗国学院执行院长,西安曲江第一小学校外辅导员。2015年,创办原创文艺广播平台《美丽八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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