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静 | 最美是相思
花洲文学
最美是相思
文|董雪静
人间最美是相思。
这句话似乎对中老年人更贴切些。经历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归途已近，病痛相伴，也唯有这相思才是生活的止痛剂，让人感到些许温暖，舒适，安慰。
黄小娴自进入退休以后，闲暇之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小黎，那个在青春岁月照亮她自卑心灵的温暖男生，默默的想了几十年。
遥想当年高中生活，紧张，单纯，充实，还有青春的骚动和甜蜜。
当小娴第一眼看见小黎时，这个胆大心细又阳光的大男孩也笑眯眯的正看向她，给人温暖明亮的感觉。小娴头脑里马上蹦出关联词：谦谦君子，君子温如玉。
小黎五官并不太出众，眼睛不大却闪亮，是白面书生却不呆板，身材清瘦，却是班级和运动场上的活跃分子。
小娴是个浑身带刺的黑丫头，别人不知道她的刺是处于防卫的。她黑瘦羸弱，稍显驼背，一双好看的眼睛也难以掩饰一口出眼的龅牙，在一群青春靓丽的女生中实在刺眼，个子也不高，却有着高傲的外表，壳子下面却埋着深深的看不见的自卑。也只有在作文本里，在优美的文字里，她才能找到自信。
傍晚饭后，小黎经常与一群男生在操场上打篮球，频频进球得分，挥洒自如。边上不乏有爱慕的女生在悄悄或叽叽喳喳观战。小娴是没有勇气观战的，她总是选择从操场经过回宿舍一趟佯装拿什么东西，而经过运动场时总要“不经意”的瞟一眼球场状况，而那一眼却加了十二分的专注，直到精准找到了那个专属的玫红秋衣领子后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这个见不得人的私密行动小娴持续了一整个学期时光。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窗户封闭不严实就注定会漏光的。
在小娴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飘向小黎的目光有没有让对方发现，却被临桌小梅窥破了：小梅也喜欢小黎，她每天的眼睛里就只有小黎这一个人。
较之小梅，小娴胆小怯弱，家里和学校一直三令五申：上学期间不准恋爱，家里父母更将初高中学生的恋爱定义为作风不好，不正经，是丢人事。而小娴可是没勇气去干表白这种丢人事的，尽管临桌漂亮胆大，竞争力更强。喜欢小黎，就放在心里呵护好了，因为小娴觉得小黎的眼神似乎有回应。
小娴与小梅维持表面同学姐妹关系，实质距离在一天天加大，双方心里都明镜似地。
一年后，小娴万分不舍的被家人转走了另一所质量更好的学校。
可在高二的元旦放假前夕，小黎居然从几十里外来小娴学校看她了，虽然只是以找别的男生的名义，可小娴知道小黎就是冲自己来的。小娴的心被甜蜜填的满满，尽管小黎说的只是些流于表面的问候，可闪亮的眼睛和局促的问候把心底的秘密抖漏无遗。
看透不说透，俩人默契着。相见苦短，小娴在送小黎出校门走时，看见了追赶而至的小梅的怨恨的目光……
听说小梅已经公开表白追求小黎了。小娴的心很疼，距离也让她止步不敢向前。
一年后，听说小梅终于把小黎追到手了，因为追到了家里，小黎无处可躲。小梅家里父母死活不同意，与割断关系相威胁，她义无反顾的挺着孕肚辍学与小黎回家结婚了。
相较于小梅的勇敢和在所不惜，小娴承认自己做不到这些。
小娴心里哀伤满地，落英缤纷，直至被水冲走十万八千里了还依旧能够看见。
偶尔，但小黎还是会出现在小娴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30几年过去了，万能的微信群把天涯海角缩小到一个屏幕上。
短短一俩月时间，几十年没有任何音信的人居然一下子呼呼啦啦就在一个群里露面了说话了，真的是天涯咫尺。
聊天犹嫌不过瘾，就有激动的同学提议定个日子定个地点聚会，大家又是一呼百应，很快确定了几个负责人。
小娴独子已经长大，离家在外求学，家里只剩老夫妻俩。小娴有闲，成了知性优雅的女子，在喧嚣的聚会人群里不急不躁，也大笑着激动着与女生拥抱，但不疯狂失态。几十年历经灾难世事磨炼，生活早已教会了她掩饰心情，处变不惊。
小黎独自一个人来参加聚会了，小娴居然知道为什么。
30几年岁月沉淀，小黎与其他男生一样成了将军肚。纵然他成了油腻大叔，但面对小娴时，依旧化身为君子温如玉了，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是专注的，温和的，带着尊重的，问候的语气很温柔，简单的几句话里包含着千山万水，直言“见到你我真高兴，看到你很好我更高兴……我一直记着你的……”。
一刹那，小娴觉得今生很幸福很知足，心头萦绕几十年，值了。
聚会后小娴小黎彼此并没有联系。
互不打扰，岁月静好。小娴是很满意的。
聚会后同学们各自返回祖国各地大江南北，那里才是各自谋生亦谋爱的所在，而成长之地只是安放思念的心灵宿地。
游子们无论漂多远，心里永远装着乡思，梦里说着乡音，笔下流着乡愁。
中年人忽然发现年华正在逝去，叹息青春不在，还企图抓住岁月尾巴疯狂不丢。
老人们已经在讲述回忆，明明有思念，却说天凉好个秋!
小娴想，命运既然注定与他无缘，那么她愿开成一朵栀子花，短暂芬芳着他每世经过的路口和窗下，见证着他的尘世烟火年华，卑微着，幸福着，知足着。
继续珍藏并温暖记忆，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任凭岁月慢慢褪去颜色，沉淀芳华，从容优雅…….
-End--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