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改口(一)
改 口
艾平||湖南
(一)
晚餐只喝了几口稀饭,旭东仍是觉得肚子胀胀的没有任何食欲。遵照术后一周半,可适量运动的医嘱,他拄着拐走出病房,打算沿着七楼普外科的内走廊走一圈。
旭东刚走了一半,便皱起了眉头。他皱眉头,是因为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福尔吗啉(主要成分为高锰酸钾)气味。他不喜欢这种气味。
味觉是有记忆的。记得34年前,怡秀正是在这普外科对门的妇产科生下了大明明。陪护照料产后的怡秀,是作为老公的他应尽的责任。那会儿,医生交给他一包黑紫色的颗粒状结晶体,说是什么高锰酸钾,教他每晚用热水融化少许,然后用这溶液去给自己的老婆洗下身。医生解释说,妇女在生产后产道内仍会渗出一些残血,必须坚持天天清洗。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嗅到了血的腥臭与高锰酸钾中和后更加难以忍受的味儿。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这种味觉的记忆仍被唤醒,让他直觉一阵阵恶心。
旭东苦着脸回到自己的病房,相对于走廊而言,病房里的空气好了许多。幸亏退休前解决了副厅待遇,他才有资格住上这个单间。旭东拋掉拐仗,爬上床,靠着已升高的床头,独自想起了心事。
旭东是在恢复高考后的1978年,考上大学的。在H农大获得博土学位后,又去日本做了两年的访问学者;除了在日本国立农科院从事研究工作外,他还受聘于早稻田大学担任客座教授,每周都要去该校为学生上一两节课。
这一条漫漫求学之路,让旭东足足走了近十年。1988年底从日本回国后,旭东通过人才引进的渠道落户津沙省的省城双江市,在市辖区出任农业局长。
旭东人长得很精神,个子接近一米八,方头大耳,风流倜傥,衣冠楚楚,自然成为省城达官大户遴选“乘龙快婿”的上佳人选。怡秀是省委某领导的千金,长相一般,但她毕业于西南政法学院,是市检察院获得破格提拔的正科级检察官。俩人经介绍相识不到半年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不久就有了大明明。
当他们的婚姻度过“七年之痒”后,没过几年好日子,随即就发生了一场不受控的变故......
旭东叹了一口气。三年前他在解决副厅待遇的前提下裸退,突然之间失去正常的生活节奏,使他显得很不适应,竟然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为打发时间,他开始着手写回忆录。因为曾经有过在日本留学的经历,他的这本书尚未面世,其出版权就引发了众多机构的你争我夺;旭东稳坐钓鱼台,安享水涨船高之畅快。
可如今,签约出版商如同阎王索命一般不断催要书稿,无形之中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这不,那天他过斑马线时分了神,被一个刚考完驾照就上路的毛躁小伙子撞倒在地,断了两根肋骨,右腿骨折。
虽是肇事方负全责,可身上扎扎实实的痛却要他自己来扛。
现任妻子芳芳,只在他入院做手术时来医院陪过三天;之后,就听由肇事司机小何请的一个护工照顾老公,她自己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起来,他旭东有两任妻子两个儿子,可如今自己需要他们的时候,鬼都不见一个。
想到今后凄凉的晚景,旭东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二)
“婚姻有时就像裂开了细小缝隙的鸡蛋,外表看着光鲜,可里面包裹的内容全都坏掉了,蛋清蛋黄都臭掉了。”这是旭东在自己的回忆录中,为形容他和怡秀之间始料未及的婚变,而敲定的第一句话。
事实上,从手术台上下来恢复意识以后,他就一直在为这一章节打着腹稿,到今天为止基本上已成文了。
怡秀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生下大明明之后,几乎全身心扑在她的工作之中去了。本来容貌就不出众,加之日常她又不太注意控制饮食,只几年间身材体型就全走了样,变成了令旭东忍无可忍的“一头母猪”;乃至于晚上,当他和怡秀睡在同一张床上时,连“偶尔变一回禽兽”的想法都荡然无存。
偏怡秀那方面也冷淡,旭东几个月不碰她,她也无所谓。偶尔有那么一回,也只是草草应付了事。
可旭东不行,他身体很强壮,一身的“邪火”让他憋得很难受。这时候大学时代,养成的一种恶习悄悄溜了回来,时常逼着他躲在浴室里,借洗澡之机对着那个蹲坑“放空炮”;然后将高压水箱上方的按钮一键到底,把射出来的黏糊糊的“炮弹”冲入下水道。
通常,旭东从浴室出来时,总是很惬意地吹起悦耳动听的口哨。那会儿,不明就里的怡秀好喜欢老公的口哨,只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她由此推断——老公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不知不觉,大明明就上初中了。旭东和怡秀都是学霸出身,俩人均不擅长做家务,家里的事全靠周阿姨帮衬着。
周阿姨原是老岳丈家雇的保姆,老岳丈待周阿姨如自己的家人。怡秀嫁给旭东以后,老岳丈大公无私,把金牌保姆周阿姨委派过来,照顾女儿女婿的生活。就这样,周阿姨又跟了贻秀十来年。可惜,这位服侍了父女两代人的慈祥老人,突然之间暴病而亡。
少了周阿姨,只几个月功夫,旭东就感觉家里全乱了套,简直可以说是稀汤泼水。旭东与怡秀一合计,还是决定再请一个人。这件事理所当然地落在妻子怡秀的头上,经过多方物色反复考察,怡秀总算找到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女生。
小女生名叫芳芳,她和女主人怡秀同是先宁老乡,刚刚从财经学院毕业且暂时尚未找到工作。作为乡下自小吃苦长大的女孩,芳芳很能干,大到粗活,细到女红,样样在行。更难得的是她还烧得一手好菜。
还有,芳芳嘴甜,见了怡秀“阿姨、阿姨”的叫个不停,怡秀心里已有六七分肯定;又见她办事颇有章法,存着个起眼动眉毛的心劲儿,所以就拍板把芳芳领回了家。
旭东初见芳芳,就被她的美貌惊艳到:只见她个子大概有一米六三,嬝嬝婷婷的一个美人胚;瓜子脸,丹凤眼,面颊上一左一右原装两个浅浅的酒窝;关键是她那顾盼生情秋波婉转的眼神,几乎对天下所有成年男子都构成致命杀伤。当旭东与芳芳的眼光在空中相遇,宛若电光火石撞出满天熣燦的烟火......
旭东心里“咯噔”一响,下意识里那个过往高傲无比的海归博士后,瞬间就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灭掉了。
“完了!恐怕这辈子都完了.......”一个迷失的幽灵喃喃自语。
(三)
怡秀交待芳芳的工作任务只有三件:一是负责做好中餐晚餐两顿饭。双江人习惯在外面过早,各人在路边嗦一碗热干面就了,所以,早餐无须芳芳准备;二是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三是晚上负责辅导大明明的各门功课,并督促其做好家庭作业。
怡秀给芳芳开出的工价是每月三千元,同时批给芳芳一千元的零用钱额度,每花去五百即补足一千,随用随补。这笔钱,主要用于买菜和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方面的日常开销。怡秀还允诺芳芳每周可以休假一天。这待遇在当时的双江城,已属中上等水平,芳芳甚为满意。
芳芳初入旭东家,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都觉得新鲜。
待两位主人上班、大明明上学走出家门之后,这里便成了她一个人的天下;各屋角角落落都要认真侦察一遍,各种摆设都要仔细上手摸上一回:从客厅安放着的小电影似的背投大彩电、立式空调柜机、大小成套的真皮沙发,到厨房里嵌入式整体厨柜及双开门冰箱;从主卧里全套欧派进口光可鉴人的榉木家俱,到浴室里功能齐全自成一体的卫浴设施,旭东家的小资情调,引发芳芳止不住的想入非非。长了见识的芳芳突然觉得,自己的头个23年算是白活了。
在某个白日梦般的幻境中,神情恍惚的芳芳居然就认定这屋里的所有,本该配属更加青春亮丽的她,她也理所应当成为这家的新任女主人。
人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先得有个什么想头;只有心里时刻装着那个想头,干任何事才会觉得有奔头。
芳芳在一番冥想中,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竟兀自痴痴的笑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有了奔头的芳芳,干活迈开了舞步,讲话夹带着“哈哈”。她就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屋里屋外歌声不断......
每当她单独面对旭东时,眼光里总会加进一些佐料。旭东心领神会,读懂了芳芳拋过来的温柔和妩媚。当下的旭东,感觉胸口有七八只猫爪在到处乱挠,挠得他奇痒无比,胯下那活物时常蠢蠢欲动。奈何怡秀横亘在中间,干柴烈火找不到邂逅的时机,无法自燃自嗨。
旭东正陷入无穷懊恼之际,忽然听怡秀说因一桩命案,她要去天津出差一周。
旭东大喜过望,难得的猎艳机会从天而降。
芳芳也觉得这是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这天一大早,女主人拖着行李箱离家去机场以后,她就霸占了怡秀专用的那个奢华的梳妆台,将眉眼稍作修饰,略涂了些唇膏,自觉脸上无须用到脂粉,保持自然而然白里透红的本色更好。
她一改往日扎辫子的习惯,为自己的秀发全面松绑,这样从男人的角度看过来,会显现出自己的装扮要比以往更成熟一些。最后她又挑了一件深蓝色无领无袖的抹胸,和一条粉色的超短裙穿在身上。如此这般的一打扮,上面性感的颈脖睥睨天下,下面修长的大腿鹤立鸡群,中间露出一条条深深的乳沟。
芳芳站起身来朝梳妆镜里一望:一条嘴角微微上翘的美女蛇容光焕发!
旭东起床洗漱后第一眼看见芳芳这身打扮,心里是大赞。妇为知己者容,很明显,芳芳是特意穿给自己看的。
但他嘴上却对芳芳说:“都穿成这样了,还怎么出门呀?算了,明明就不要你接送了,正好我今天上班,顺道接送一下。”
然后又对芳芳耳语了一句:“你就安心待在家里,晚上我接上明明一道回家。”
这一天的白天史无前例地漫长,一对藏着心事的男女望眼欲穿,总算盼来了晚间彼此单独相处的时刻。
芳芳大胆,撩人的眼神横扫过来,仿佛一梭子机关枪子弹,顿时洞穿旭东的心脏,几个弹孔里鲜血四溅。
“我的个天神!谁要扛得住,谁就是我大爷!”潜意识里,旭东的另一张嘴大言不惭地赌咒发誓。
孔武有力的旭东,只一把就将芳芳揽入怀中,芳芳像征性地抵抗了一下,立时瘫软,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旭东是老司机,只一口就叼住那个粉嫩的红苹果啃了起来;少顷又像吸盘似的对准芳芳充满媚惑的红唇,贪婪地嘬吮,以致弄得芳芳无法正常呼吸。芳芳只好用尖利的指甲扎进旭东的皮囊,旭东受了痛才松开自已的“铁喙”。
“叔叔好坏。”芳芳娇嗔道。
“叔叔坏吗?那好,叔叔索性一坏到底,今晚就做个十足的恶棍。”芳芳的话刺激了旭东,他开始对芳芳动手动脚。
此时的芳芳异常冷静,她奋力推挡旭东那只不安分的手,芳芳小声而又十分清晰地说道:“叔叔,芳芳还是黄花闺女,叔叔要想今晚成就好事,必须答应芳芳一个先决条件,否则,芳芳宁死不从。”
“什么条件?”
“叔叔你得为芳芳的青春和未来埋单啊!”
已经箭在弦上急不可耐的旭东,根本没弄懂芳芳这句话的深到含义,脑子一乱就失去了惯常的严谨,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芳芳见旭东给了自己一个明确的承诺,马上闭上眼睛,由着旭东摆弄自己。
旭东有了芳芳的许可,加速行动。芳芳本来就穿得少,旭东就像剥笋子一样几下就把芳芳剥得见肉。
旭东抱着芳芳走到那张欧式软榻旁,随手一抛就把芳芳扔在中间,芳芳霎那变身为一条S型的美人鱼。接着一条赤裸的亲鱼腾空跃起,对位精准地骑在这条美人鱼身上,两条鱼陷进欲望的烂泥里,上下扑腾软硬缠斗大战几个回合,直到一方子弹打光一方遍体鳞伤方才尽兴收工。
旭东在芳芳身上“泄火”一周,顿觉神清气爽,怡秀多年来对他的积欠,几天之内全给找补回来了。
但是,怡秀也返程回家了,他的新鸳鸯蝴蝶梦也就醒了。
旭东打算用全中国人民都熟知的方式,安置芳芳,欲使芳芳转入“地下工作”,还没来得及与芳芳面对面商量。谁知芳芳来了个捷足先登,她瞅准一个怡秀不在场的时机,甩给旭东一张市一人民医院的孕检结果通知单。
盯着红戳上的“阳性”二字,旭东只听得晴天一声霹雳,头上的一片天整个塌了下来,旭东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小说共15集,待续。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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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简介
作者简介:张爱平,笔名艾平,网名草根痴梦,自由撰稿人;《青年文学家》杂志社理事,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散文作品见于全国各地各级报刊及《东方散文》《西部文学家》《品诗》等网络平台,累计超百篇,多次获奖;个人诗集《缤纷四季》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猎猎南来风》经青年作家网三次节选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