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般意味着学生出事了。
因此,如果有学生超过十一点给我打电话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会非常恼火。那种电话铃声响起时,心脏从平静急速上升至砰砰乱跳的频率,绝对不是局外人可以想象的。
接通电话,一个女生说宿舍有人肚子疼,她们叫了120。然后急救车上的人告诉我说:我们去市立医院,你一会来吧。
我猜孩子可能是阑尾炎,但是他们没有选出班委,而且也没有男生跟着,还是新生,我还是去看看吧。我拿了车钥匙,开了车,才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去市立医院的路,而且自己的开车技术也确实不好,思来想去,还是不冒险了。于是,超过两个醉酒的人,跑过一个还在营业的餐厅,跑到利群前的十字路口,人很少,车也很少,我站在街口瑟瑟发抖。过了五六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不远的前方,司机大声问我去哪里?我说市立医院。司机笑了:怕么?不是还有我吗?我是威海出租车司机,不相信谁也得相信我们威海出租车司机的素质。我一想也是,自己蓬头垢面的。于是,硬着头皮上了车。孩子在做B超。我跟着进去。医生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有点迷迷瞪瞪,也有点不太爽的样子。我理解她。便安静地闭嘴,等着她检查。她却死活不同意,说她是第一排,缺了不好看,影响团队。我们俩争执的时候,女医生说,让她试试吧,不参加可能不情愿吧。她说,那看来孩子们很信任你,不然不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我上大学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跟辅导员打电话。又去看她的验血结果,因为考虑到早晨还要参加阅兵,便让宿舍的其他人先回去了,就留了一个女孩子陪着。生病的孩子也劝我回去。我还是想看看医生的诊断结果再回。结果出来了,医生确诊为阑尾炎,说才疼了一个小时就肿成这个样子,建议手术。我试图让医生帮我跟学生说不要参加阅兵了,影响队容就影响呗,但是因为孩子的坚持,医生小声地说:让她试试吧,对孩子而言,这也是好事。我又跟医生确认了一下病情,便让宿舍的女生陪着她打针,便回到街上打车,凌晨的市区,车依然很少,大概等了十分钟,我跑来又跑去,才拦到一辆车。依然忐忑不安,盯着司机看,就害怕有什么抢劫的事情发生,又盘算了一下钱包里的钱,想着如果他要钱,我就给他算了。心里实在有些害怕,就想着如果能记下车牌号也是好的。只是,我总是盯着司机看,司机也有点毛了,我看见他偷偷看了我几次,后来想,我自己穿着青色的衬衣,长发蓬乱,估计也和女鬼差不多,他或许也害怕我吧。甚至,我还想,假如,我在路上出了事,学校会不会给我算工伤呢?瞎想了一路,终于到了学校,心便安定下来。七点多铃声响了,我不放心那个孩子,又给教官打电话,希望教官可以说服她。不一会儿,教官打来电话说,他也无法说服孩子,说自己如果再说就好哭了。我没有办法,只要跟孩子要家长的电话,希望家长说服孩子,我实在不愿意看着孩子这样不爱惜身体。却没想到,家长听了之后却说,他尊重孩子的选择。我有点惊讶,因为很久没有见过这样一个能够尊重孩子选择的家长了。阅兵前,我又去看她,她果然精神抖擞地坐在那里,等待着阅兵。这些孩子,总会超乎我的预料。你以为他们很脆弱,却发现他们坚强得干脆利落。我叮嘱周围的人看好她,便只好由她去了,或许,对她而言,这是她人生的一段历程,一件事,有始有终,一个完美的句号对她而言,才是重要的事情。只是,因为朋友圈忘记屏蔽老妈,被她唠叨了一通,这才记起,不论我多大,在我妈眼里,我也是她最爱的孩子。陌上花开:爱写作,爱读书,爱旅游。著有《在海滩上种花——一个大学辅导员的工作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