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们不能自信地使用厕所，就无法得到充分的参与，也就无法创建一个真正包容的社区。”
凯瑟琳·韦伯（Katherine Webber）在一段时间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收集了多年的厕所故事——一位同事为了避免上工作场所的厕所而拒绝吃东西或者喝水，一位年长的居民因为害怕找不到厕所而从不出门，一位朋友在购物中心的洗手间里一边哺乳一边上厕所。韦伯是一位澳大利亚的社会规划研究员，她收集了越来越多这样的故事，并开始分析它们之间的联系，这点燃了她对公共厕所的新热情，以及如何让这些经常被污名化但必不可少的空间变得更具包容性和便利性。
公共厕所。图片：unsplash
“我的专业角色是让人们参与到社区中来，”她说，“我看到了这种脱节：无论是在工作场所、学校还是公共场合，如果人们不能上厕所，他们就无法在那里积极参与活动。后来我意识到，如果人们不能自信地使用厕所，就无法得到充分的参与，也就无法创建一个真正包容的社区。”在获得丘吉尔奖学金的资助后，2018年，这位厕所专家走遍了全球，从德国、美国到印度，她在那里出入了世界上最好和最差的公厕。这样一来，韦伯就进入了活跃的厕所爱好者的世界。例如，像“厕所大师”（The Toilet Guru）这样的网站，允许访问者浏览各国厕所的图片，YouTube的“捕捉厕所”（Capturing Toilets）频道则展示了冲洗厕所的慢动作镜头，配以古典音乐作背景。然而，与“捕捉厕所”这样更专注于“捕捉冲水的美丽本质”的YouTube频道不同，韦伯这样的倡导者正在努力使公共厕所更加公平。这其中的风险很大。例如，许多公共厕所的设计使得某些残障人士无法使用。同时，公共厕所的缺乏意味着许多人发现自己受制于私人企业，这不仅是无家可归者的问题，也是打杂工和送货员的问题，他们经常被餐馆的厕所拒之门外。对于亚马逊的送货司机来说，这种情况加上本来就很辛苦的日程安排，意味着他们常常得在瓶子里小便。在承认跨性别者和性别多元化人群的权利方面，公共厕所也是一个备受关注的战场，同时也是很多这些人遭受骚扰和暴力的空间。2016年，有报道称，近60%的美国跨性别者因为害怕冲突而避开了公共厕所。“我从跨性别者或性别多元化的人那里听到了许多故事，描述了他们不得不选择进入哪个厕所时的恐惧，”韦伯说。“有一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脑海，有人告诉我：'我必须在受到言语虐待或身体攻击之间做出选择’。那是他们每次使用性别化公厕时必须做出的选择。”这就是为什么韦伯来到美国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以市政府发起的“全性别厕所挑战”(All-User Restroom Challenge)和波特兰法院(Portland Courthouse)等项目为例，研究该市为创造更公平的厕所所做的努力。
波兰特市的全性别公厕。图片：portlandoregon.gov
2017年，波特兰先锋法院广场将现有的两栋性别厕所改造成一个巨大的洗手间，把以前的性别厕所改造成了开放的、非排他的空间，供男女同时使用。而且，这样的厕所足够大，可以装下轮椅、婴儿车，甚至是购物车，这也让它们成为轮椅使用者的理想场所。说到公厕基础设施，韦伯对德国首都柏林印象特别深刻，最近，柏林对公厕进行了大规模的摸底调查，并与一些市民团体协商，设计了一种新的高质量且无障碍的“柏林公厕”，也正在大幅增加全城的厕所数量。与此同时，荷兰阿姆斯特丹市内散布着许多用绿色植物覆盖顶部的小便池，试图为“随地小便”问题提供一个可持续的解决方案，但也有很多人指出缺乏适合女性使用的公共厕所。2017年，一名荷兰女子因公开小便而被罚款，据报道，法官告诉她，她应该使用为男性设计的小便池，许多人对此感到愤怒。
阿姆斯特丹的街边小便池。图片：Green Pee
当然，在考察中，韦伯也从部分案例中看到反面教材，她遇到过很多肮脏的公厕，印象最深的一个是在纽约。韦伯笑着说，“那是在一个公园里，厕所的门和你坐下来时的胸部位置一样高，而且那里没有卫生纸，气味非常难闻。”现在，随着新冠疫情的爆发和全球旅行的停滞，韦伯正在澳大利亚分享她的专业知识，希望提高人们的认识，并说服政府官员采取行动，改善该国的公共厕所基础设施。她所倡导的内容包括：在联邦资助的基础设施项目中要求设置公共厕所，并为专门为残疾人设计的厕所提供更多资金。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公共厕所的适当维护需要持续的关注和资金。有时，这些费用可以被厕所使用者抵消。例如，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上，休息站都有付费的厕所，虽然它们肯定比美国高速公路上的大多数同类厕所干净得多，但你仍然需要付费来完成一项重要的身体功能。在任何情况下，厕所往往都是事后才想到的设施，或者在建设和基础设施项目中被完全遗忘。
韦伯说，但这正是我们需要改变的模式，我们需要从长远考虑如何把公厕变成促进社区发展的场所，而不是阻碍社区发展。“我们有一个真正的机会来重新设计包括厕所在内的公共空间，以容纳人。而且，如果我们多看看谁被排除在空间之外，就会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看待我们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