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转”手法,是严歌苓小说富有吸引力的重要奥秘
文|墨华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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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擅长人性刻画,打通文学与影视两界
近几年,美籍华人作家严歌苓(1958年-),凭着多产高质的小说,凭着各大名导的钟情,在中国文坛风头无两。她舞动着灵动的镜头语言,腾挪着纯熟的叙事技巧,在东方与西方的文化语境里,在文学与影视的艺术领域里,在广袤幽邃的人性世界里,风一般自如穿梭,留下华丽优雅的身影。
“文似看山不喜平”,在小说叙事层面,严歌苓从来拒绝平庸。她擅长讲故事,她的故事都是长钩的,能勾住你的眼与心,让你一口气读下去。其中,“突转”,是她增强故事生动性的常用手法。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其《诗学》中首提“突转”概念:“突转指行动按照我们所说的原则向相反方向发展……指情势向相反的方向转变……是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而发生的。”换言之,突转是笔锋陡然一转,情节发生剧变,偏离读者的惯常思维与预期心理,使读者在心理落差中,收获直抵心灵的审美享受。在突转手法的运用上,法国作家莫泊桑的小说《项链》、美国作家欧·亨利的小说《最后的常春藤叶》、中国剧作家曹禺的戏剧《雷雨》等,皆堪称经典。
在严歌苓小说里,突转,不但是巧生波澜的叙事特征、异峰突起的美学特质,还渗透着人生无常的生命体验与悲剧意识。我们可通过这把钥匙,尝试打开严歌苓的文学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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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情节跌宕,主旨深化——突转手法的文学功能
对于奇异新鲜、尚未知晓的事物,大多数人抱有好奇心态,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猎奇心理”。中国传统文学素有“无巧不成书”的叙事策略,虽中国古典文论,没有提出“突转”概念,但许多章回体长篇小说,在一些章节结尾,突生变故,形成悬念,吸引读者往下读。比如,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深谙此法,而清代但明伦,评论《聊斋志异》的《葛巾》时,字字珠玑,妙笔生花,道出小说“转”之魅力:
此篇纯用迷离闪烁、夭矫变幻之笔,不惟笔转,直句句转,且字字转矣。文忌直,转则曲;文忌弱,转则健;文忌腐,转则新;文忌平,转则峭;文忌窘,转则宽;文忌散,转则聚;文忌松,转则紧;文忌复,转则开;文忌熟,转则生;文忌板,转则活;文忌硬,转则圆;文忌浅,转则深;文忌涩,转则畅;文忌闷,转则醒。求转笔于此文,思过半矣。……事则反复离奇,文则纵横诡变。——但明伦《但评〈 聊斋志异〉》
突转手法,有利于营造“迷离闪烁、夭矫变幻”的意外之境,具体来说有四大文学功能:
其一,增强情节的跌宕曲折。用好突转这一神来之笔,能将情节安排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充满戏剧性效果。突转,可散布在小说情节发展任何阶段,而高潮,作为小说情节发展过程中最具震撼力的阶段,往往由突转促成。此外,突转常用于结尾,给人释卷后回味无穷的效果。
其二,展露人物的思想性格变化。高明的小说家,会在“有形情节”突转时,把握“无形内心”的变幻,激发深藏不露的心理,指向复杂多元的人性。这正如当代文学批评家孙绍振先生所言:
对于一个深刻的精致的情节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外部事件的突转,而是人物内心世界的变幻(向相反方向突然转化)。——孙绍振《名作细读》
其三,揭示小说主旨与作者意图。在情节突转前,小说的主旨、作者的意图,或处于隐蔽状态,一旦情节突转,这一切豁然开朗,读者可从中把握小说的社会价值与生命内涵。
其四,深化小说的悲剧意蕴。深刻的小说家,偏爱悲剧叙事,而突转手法,往往产生浓厚的悲剧气息,这正如亚里士多德在《诗学》所言:“在处理突转和简单事件方面,他们力图引发他们想要引发的惊异感,因为这么做能收到悲剧的效果,并能争得对人物的同情。”
突转手法,有这么强大的文学功能,那么严歌苓的小说,如何运用它,产生“异峰突起,照亮全篇”的魅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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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异峰突起,照亮全篇——突转手法在严歌苓小说中的运用
好的情节突转,就像一个丰满的瞬间雕塑,瞬间完成情节的跌宕、心理的变化、人性的爆发、主旨的披露。现以四部严歌苓小说为例。
(一)《人寰》的突转——爸爸扇贺一骑耳光
长篇小说《人寰》,是洞透人性的犀利之作。它讲了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是贺一骑与爸爸“权情交易”的故事;第二个故事,是年少的“我”与贺一骑的暧昧感情;第三个故事,是赴美的“我”与老年教授舒茨的恋情。在第一个故事中,贺一骑利用权力,庇护了爸爸免于迫害。爸爸为了报恩,主动当“枪手”,花费四年时间,为贺一骑写百万字巨著。小说出版后的署名,是贺一骑。后来,在可怖十年,贺一骑遭批斗,父亲竟在大庭广众中,突然痛快地扇了贺一骑一记耳光。但这耳光,成为爸爸终身羞愧的心灵阴影。后来爸爸得到贺一骑的原谅,重新当上贺一骑的枪手。施恩与报恩的不正常友情,依然宿命般延伸着。另外两个故事,与第一个故事,皆指向人际关系中同一主题:人与人之间表面亲密的关系中,都掺有不平等、不正常的因素,都笼罩着“淡淡的无耻”。
扇耳光,是这小说最撼人的突转情节。它撩开了温情脉脉的情谊面纱,扇出了弱者(爸爸)只有在强者(贺一骑)落难时,才敢于反扑的卑琐人性,扇出了动乱年代里,知识分子苟且偷生的痛苦灵魂,也扇出了“拯救与报恩”关系的背后,其实是“控制与利用”、“奴役与寄生”的利害关系,但这关系,亦掺有真心与诚意。这小说,若无扇耳光的突转情节,则人性的扭曲、人情的虚伪、人生的荒诞这一主旨,就无法很好呈现,小说也就不会有如此浓厚的悲剧意蕴。
(二)《草鞋权贵》的突转——霜降沐浴时看到镜子里那张“很老很老的脸”
中篇小说《草鞋权贵》里,暴发户程将军,是一个残忍专横的人,其他家庭成员对他恨之入骨,但他有可敬可爱的一面,比如有“做好事做坏事的气魄与恢宏”,有“做得出承得下的胆”。他亦有可怜可悲之处:他对女佣霜降的偏爱,对其肉体的亲近,实质上在她身上,寄托了对青春与美丽的贪恋,对昔日家庭和自身辉煌历史的吊唁。
小说里有多重突转,其中一个突转是,霜降发现程将军在窥看她沐浴,无比尴尬与愤怒,手忙脚乱把衣服往身上套,但她偶然一抬眸,发现镜子里那张“很老很老的脸”,“一瞬间,霜降静止在那里。似乎一丝儿不可思议的怜悯与谅解出现在她心深处。就让他衰老的眼睛享受她一瞬”。这张“很老很老的脸”,映照的,是一个表面威严强硬、无懈一击的生命,终抵不过衰老与死亡的侵扰,也透视出显赫一时的暴发户家庭,因历史的淘汰,因家庭内部的倾轧,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人物的心理变化与小说的主题内涵,便浓缩在这突转情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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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扶桑》的突转——克里斯在马车上的极端行为
长篇小说《扶桑》的故事,以19世纪60年代中国名妓扶桑与白种少年克里斯的恋情为纬,以悠悠一个世纪中国移民生存景观为经,开掘了文化与人性这两个层面。小说中的主要人物,皆带有浓厚的寓言化色彩。克里斯,象征当时进步、民主的西方文化;扶桑,是东方情调与远古母性这两种美学特征的统一;黑帮头子大勇,则象征保守愚昧的封建文化,但他身上又具有桀骜不驯、惩恶扶弱的人格力量,一反早期移民谦卑柔弱的形象。克里斯对扶桑的爱恋,实质是人类文明对自由天真的原始时代之向往,也是西方文化对东方文化的迷恋与探索。克里斯对扶桑的拯救,他与大勇的对峙,皆反映了异质文化的交织与融变。但扶桑拒绝克里斯的拯救,她选择的是无牵无挂的自由,这表明了严歌苓的文化态度:发扬东方文化传统,拆解西方文化优越的俯视姿势。
小说有许多精彩之笔,其中有一个突转情节是:在唐人区暴乱中,20多个白种男人,蹂躏马车上的扶桑,这激活了克里斯的潜意识,使他迸发乖张极端的行为——他亦趁着黑暗,不为扶桑所发觉地践踏她。他何必这样做呢?毕竟扶桑本是风尘女,且只爱克里斯一人——因为他憎恨“这个使固有的一切伦理乱团的唐人区”,“他在黄面孔里看不见一件绝对的事情,所有的是与非、曲与直都相互寄生、相互掩护、相互转替”,他想以“做绝的事”,去冲击非绝对的现象,想以一毁到底的勇猛,去撕毁易于陷入“是非迷魂阵”的多情怯懦之天性。
此突转情节,指向东西方文化剧烈的冲突。可贵的是,在异质文化之间的磨合中,严歌苓不作简单的二元对立式道德判断,而以超然姿态,和盘托出,冷静审视,让人性,在文化交织重叠中,氤氲而出,让读者,在人物命运起伏中,独自嗟叹。
(四)《橙血》的突转——阿贤血橙般的结局
短篇小说《橙血》,亦是探讨不同族群共处问题,故事如其名——“橙血”,凄艳中带点残忍,让人不寒而栗。美国人玛丽与中国人阿贤,相依相伴30年。玛丽70岁,患小儿麻痹症,是橙园的女主人,对阿贤疼爱有加;阿贤44岁,是橙园的园艺师,成功嫁接出一代代橙子,最奇货可居的是血橙。两人温馨关系的背后,暗流涌动:阿贤想学祖国进步人士,剪掉辫子,因玛丽以“我爱美好的古老时代”为由阻止,而未果,在许多人专程赴橙园与他合影时,他无奈成为合照中“著名的固定景物”;玛丽不接受中国果商订货,“玛丽圣母一样高贵、仁慈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没有解释自己的习惯”,阿贤因此感到憋闷。玛丽的和解方式“近乎悲壮”:她修改遗嘱,将百分之六十产业,划至阿贤名下。后来,阿贤想与中国女人黄银好结婚,便剪掉辫子,坚决要离开玛丽,连遗产也不要,却因橙园监工“误以为”是小偷,被枪杀。他死亡的幕后主谋,便是玛丽。小说结尾最后一句,带畸爱意味:“在最后几分酒意里,玛丽想着十四岁的阿贤走下火车的模样。”
此小说最大的突转之笔,便是结局处,阿贤暴毙。阿贤勇敢追求自由与幸福,却付出生命代价。这突转之笔,瞬间曝晒出异质文化之间的剧烈冲撞,展现了弱势东方文化对强势西方文明的反抗,亦揭示了玛丽高贵优雅外表的背后,有着嗜血本性——阿贤最后抽搐地躺在血泊里,这让人联想到血橙汪着血色的汁液,还联想到——玛丽爱看阿贤“宰杀”橙子,爱吃午后采下的橙子,“她认为那是尚活着的果实,尚有体温,细胞尚在收缩或抽搐”。玛丽礼待阿贤,实际上只视之为自己思想控制下的忠仆,罔顾阿贤个人的自尊与需求,强迫他保持西方视角下,像“珍奇化石”一样古旧、落后、谦顺的东方形象。严歌苓对玛丽孩子般单纯、柔弱、羞涩与恬淡的外表,作不费余力的描绘,实乃反衬出玛丽内心的自私、冷漠与丑陋。“她会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苗条的身躯如一条命定爬行的虫类忽然直立一样,绵软而曲扭”,这是玛丽残疾的身体,亦是她精神的样貌,蕴含作者对西方霸权文化的抨击。读毕掩卷,凉意袭心。
除以上四部小说,严歌苓其他小说,还有相当多突转情节。比如,短篇小说《茉莉的最后一日》中,中国推销员郑大全,近乎疯狂地向空巢老人茉莉推销按摩床。茉莉因耽搁吃药时间,而死于突发心脏病,而郑大全推销时无视的几个电话,却是妻子早产大出血的噩耗。沾满鲜血的突转结局,呈现出金钱诱惑与生存重压下,人性的畸变。又如,短篇小说《海那边》中,脑筋残废的泡,三十年来如一日,对餐厅老板王先生忠心耿耿,最终却将王先生杀死在冷库,因王先生设法打消泡对女人的欲望。死亡的突转结局,象征着“主子-奴仆”不平等关系模式,瓦解于人性力量的奋力反扑。再如,长篇小说《芳华》最明显的突转情节,是大好人刘峰对林丁丁的触摸事件。众人认为,圣坛上的活雷锋,不该有荤腥肉欲。这突转之笔,刹那间展现了被英雄光环与公共意识所遮盖的真实情欲,亦孕育了日后看客们批斗他时的卑劣行径。换言之,刘峰以欲望之手,不但触摸了林丁丁,还触摸出人在困境时方见的人性浮世绘,触摸出他在圣坛时想也想不到的荒寒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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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情合情,让人信服——运用突转手法的注意要点
情节突转,虽让人出乎意料,却要合乎情理,不能违背生活逻辑,这是运用突转手法须遵循的规则。突转,是沿着故事的路线发展下去,突然拐了个弯,换了个方向,但并非断线。若“意料之外 ”有余,“ 情理之中”不足,则导致情节失真,成为失败的突转。故在突转前,要设置伏笔,做好铺垫与蓄势,避免让读者摸不着头脑,这正如明末清初文学家李渔所言:
每编一折必须前顾数折。——李渔《闲情偶寄》
严歌苓在情节突转前,不忘在叙事的缝隙里,多处插入伏笔。这些伏笔,埋得隐隐约约,看似可有可无,却让情节水到渠成,让结构严谨有序。直至突转情节的爆发,这些伏笔,才从读者脑海蹦出来,显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比如《人寰》里,爸爸扇贺一骑耳光之前,作者已埋下多处伏笔,表达爸爸劳动果实被剥夺的屈辱感。在参加贺一骑朗读会前,爸爸突然对妈妈的打扮看不顺眼,妈妈在镜子前描眉扑粉,“使劲瞪着镜子,爸爸也帮她瞪着”——因为贺一骑将在当天朗读会上,首次朗读爸爸代写的长篇小说,故爸爸心情很不好。后来在朗读会上,“我”发现爸爸秘密修饰了装扮,“把本来就缺规矩的全身弄得更乱,头发尽其本性向各个方向曲卷”,这是爸爸凌乱、颓唐的心态的物化。
最出彩的伏笔,莫过于爸爸“必须有人旁观才进入无人之境”的神经质大笑。当贺一骑在朗读会上,读爸爸代写的小说时,爸爸又闯出爆竹般的笑声,“我妈妈踢了踢我爸爸的脚,他却还是把那笑的音阶全奏完了”。爸爸的神经质笑声,透露出爸爸的人格分裂与精神痛楚,亦反映动荡年代里,知识分子非自主人格的悲哀。所以,爸爸扇耳光这一突转情节,就变得顺理成章,表面看不可思议,实际上联系前后,合情合理,符合人物个性发展,符合故事内在逻辑。这正如瀑布突坠悬崖,却还是原来意识之河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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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生命体验,审美追求——严歌苓钟情突转手法的原因
严歌苓钟情突转手法,这有两方面的原因:
其一,这与严歌苓的人生经历有关。严歌苓的人生,与她笔下的女主人公一样,坎坷曲折,波澜壮阔。童年的她,在十年浩劫里,尽览丑陋的人性风景,留下半生的心灵创伤;12岁当文艺兵,15岁被相恋的军官出卖而受尽批斗,再加上18岁时父母离异,这严重影响其婚恋观;21岁当上越战前线记者,度过战火纷飞、死神擦肩的岁月,也正式步入职业作家的生涯;28岁与门当户对的作家结婚,31岁离婚并出国,饱受异国艰难生存的洗礼;与外交官相恋,却遭受监查,于34岁两人结婚,开始尘埃落定……这样的阅历,让严歌苓看透命运无常,尽览造化弄人,遍尝心灵孤独。这内化成她的精神财富,外化为她的小说叙事。
其二,这与严歌苓的审美追求有关。出国后,她在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接受系统写作训练,获艺术硕士学位。在中国当代作家中,她具有全面的叙事技术、突出的小说影视化风格,这些方面难有人比肩。而突转手法,是强化故事吸引力与影视化风格的法宝。此外,她向来追求悲剧审美,其小说几乎皆为悲剧。她曾在2002年接受《中国文化报》访谈中表示:“我喜欢在悲伤的故事里找到审美价值,同时希望自己的悲剧人物都有一定的喜剧因素。我很难在喜剧里看到深刻的审美价值。”而突转手法,有利于表达人类无法自主掌握命运的悲剧感受,使小说具有鲜明的悲剧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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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结
读严歌苓的小说,总会有一种惊喜,那就是看到一个个情节、一个个结局,超出自己的心理预设,但释卷细思,不得不心悦诚服地承认,这表面的离奇惊异,其实多么合情合理。在严歌苓小说中,突转手法,绝不是单纯的叙事技巧,而是严歌苓人生体验和生命思考的绚烂呈现,有着徘徊不尽的韵致。
其实,突转本身,便是复杂多变的人性的一种证词,是充满偶然因素的命运的一面镜子。世途多艰,风云难测,你我人生,总与突转,结伴同行。在突转的瞬间,只要用心与自己对话,就会窥见自己身上,深远的人性潜藏、隐秘的欲望呼唤与微妙的精神颤动。
突转,是叙事手法,更是人生。
主要参考资料:
亚里士多德著,罗念生译:《诗学》,人民出版社2001年